坐在海边渔家的船头,夜晚的沙滩渔火,和十月初秋的海水起落,离开的你,心里纵深的沟壑究竟是什么模样?或许,我们终究不是家人。没有血液里纠缠的联系,于是断得如此彻底,谁也不想去指责去怨怪。我随手打捞起漂浮到船舷边的海藻,徒留一手的腥绿。
我对深夜的海洋充满了恐惧,童年,这样的恐惧,你懂吗?
而现在,她就坐在我的面前,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而我,就趴在饭桌上,在上网本上打寻猫启事,挑选合适的照片。
这只叫做百鬼的虎斑猫,是我在去岁寒冷的圣诞夜,于天桥上冻得瑟缩的老妇人处买来,它的样子懒散而眼神警惕。那个下着雪的夜晚,我抱起百鬼回家,而一周之后,我却于苏州街地铁站口的灯柱上看到了寻猫启事,“原来,你是走失了。”
我按着手机号打出去,我说:“你好,我可能捡到了你的猫,我如何去找你确认?”
电子信号彼端的男子报了知春里附近的一个路名,“小众音像店,我是店主。”
于是当晚七点,我抱着“百鬼”出现在小众门口,正在门口给那一大缸颜色亮烈的热带鱼喂食的店主抬起头,“真不幸,它没有越狱成功。”
我说:“它好像已经接受了它的名字,百鬼。”
他说:“我怎么谢你呢?吃饭?喝酒?或者你比较喜欢钱?”
于是因此,我拥有了一个叫做迟尚的男友,一间合租的宽敞公寓,一家叫做小众的音像店里所有的原版打孔碟。当然,还有总是在青天白日下肆无忌惮睡觉以及做白日梦的百鬼。
粗粗一数,竟也十个月有余,而后一觉醒来,它不见了。我找遍了屋子的每个角落,确定它是真的离开了,如同仓促离开的夏天一样。
“这张吧,这张好看。”童年凑了过来,水晶指甲戳在了我的屏幕上,液晶屏立刻出现了小水涡。
照片上的百鬼,很肥硕很踏实,眼睛深不见底,趴在桌子下面。我记得当时,它在躲避洗澡。旁边有迟尚的半只手。
“这不是你的手,是吧是吧,你是和男朋友一起住的吧?”童年邪气的笑容宛如当初。
“嗯。”
“他人呢?我住在这会不会不方便?”
“他去外地参加电影节了。”
“娱记啊?狗仔?企宣?明星?闷骚文艺青年?”
“啰唆。”我摁下打印机的开关,起身去拉窗帘。童年趴在旁边看着一张一张A4纸重叠着出来,我透过还没有完全被窗帘挡住的半扇窗子看到她被照亮的半张脸,为什么我想问的一切都成了没有用的废话。
五
于是中秋节的清晨,我早早爬起来,抱着厚厚一摞A4纸,像贴小广告一样把寻猫启事从苏州街一直贴到了知春里。连日阴雨过后,恰挑在今天,云开雾散。那么出门前我放在门边的那把长柄伞童年应该是用不到了。
在知春路贴完我最后一张启事,去了小众,迟尚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颀长的腿随意地搭着。
“你到哪里蹭住去了?”我从口袋里摸出昨天童年吃剩下的月饼丢给他。
他掰开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用来喂鱼,“还不是陆凛那里。那小子不是去电影节了。”
据迟尚说陆凛曾是他大学毕业以后第一个室友,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被迟尚称为不羁的艺术家。798、艺术家,这两个名词让我彻底丧失了结识其人的愿望。每次陆凛约他去参加各种艺术盛会,我都一律对迟尚摇头,我很传统,我不想看到艺术的绝境,虽然他们都说那是出路。
我用脚轻轻踢了踢他,“让开点,挡着门了。”
口风琴版的《天空之城》合着暖煦的上午阳光,暖得有些悲伤,物极必反,皆是要如此。他说不如我们看部电影吧。我说好,于是闭上眼睛,在货架上来回摸索,抽出了一张DVD,是西恩潘的IntoTheWild。他拿了过去,转进了放映机,拉上窗帘,放下一块小型的投影银幕。
电影里那个不懂得用言语表达的男人,他与这个世界相互抛弃,他去走一条通往真相的路,去走一条回归的路。为什么要去阿拉斯加,也许,只是因为那里离纽约,足够的远。
他看着头顶渐渐遥远的蓝天,他说:“我度过了满足的一生。”
字幕缓缓滚动,迟尚“唰”一声拉开窗帘,一点钟的阳光,带着这条人流稀少的小路的僻静,以灼热的温度覆盖眼周,那一刻我不自觉松开了一直微微攥紧的手心。这就是满足的一生么,是全部的放弃而非拥有。
“晚上和你妹妹一起过中秋吧。”
我连忙摇头,说:“我骗她你去电影节了,不然,她一定会走的。”
临走时,他塞了一沓碟子在我包里,我抱了抱他,推开门,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而我,竟然又看见童年。穿着大红色的运动衣站在苏州街地铁口,像鲜艳的地标杵在那里,死死盯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
“你就准备这样等着他再出现,再站在这里打电话?”
童年没说话,只是点头。
“报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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