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小说网

第九章（第1页）

照拿下来了，福来的教练崔老师没有食言，在市交通运输队给他谋了一份开货车的差事。福来年轻、勤快，人又踏实，当年实现了两个运输队规定的行车百日“无故障”，被评为运输能手，还获得了一笔数额可观的奖金。不到半年时间，福来就把当初借来的所有学费全部还清了。

自从栓成的事情发生以后，栓亭也受到了刺激，送走栓成后，他到饭店找栓柱说：“哥，我想继续上学。”

“继续上学？怎么可能！你刚考上高中就不上了，这都两年多了，咋还能回得去呢？”

“哥，我已经问过王希胜老师了，他说可以帮我办理休学手续，如果学校批准，像我这样的情况是可以复学的。”

“真的吗？太好啦！能够复学，说明你还能参加高考，还有希望。可你不上学这么长时间了，再去上，学业能赶趟吗？”

“我只能说试试。哥，这几年我一直在自学高中的课程，应该没落下。不过，如果我复学读书，就没办法再赚钱养家，二哥二嫂又走了，栓栋、栓梁和爹娘就全靠你一个人了。”

望着弟弟坚毅的眼神和消瘦的面容，栓柱由衷地感到欣慰，弟弟真的长大了，但愿上天能够赐给他好运气。他拍拍弟弟的肩膀：“放心吧，哥能承受。只要你有出息，哥支持你！”

栓柱和栓亭一块儿去找王希胜老师，再次求他帮助栓亭恢复学籍。王老师五十多岁了，个子不高，面容清瘦，写得一手好颜体。他教了一辈子书，这时正担任高三毕业班的班主任。他很同情栓亭的遭遇，说：“栓亭，你是一个有出息的学生，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按照上面文件的规定，高中生因病或特殊原因，可以办理休学，但有一定的期限要求，在王老师的帮助下，临高考前两个月，栓亭终于办理了复学手续，没有耽误填报高考志愿。

复学后进行了一次班级测试，栓亭的数学、英语成绩不太理想，总名次排在全班三十多名。即便这样，在学校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没人相信，一个辍学两年多的学生，居然还能考出这样的成绩。

接下来的两个月，为把耽误的学业补上，栓亭几乎拿出了拼命的劲头。为了提升英语听力，每天下了晚自习他就独自猫在操场的路灯下，打开一只小录音机反复听，一直听到十二点钟才骑车回家。第二天早晨他不到四点就起床，先复习一遍数学然后才去学校。他每天都坚持如一。栓栋、栓梁开玩笑说哥哥疯了，他却说：“此时不疯何时疯？年轻能够快跑的时候如果不快跑，以后老了可就跑不动喽！”

功夫不负有心人。栓亭参加了当年的全国统一高考，二十多天后，高考成绩公布，栓亭达到省内专科录取分数线，被省城济南一所商业专科学校录取了。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栓亭当着全家人的面突然哇的一下哭出了声，这几年他在生活激流里痛苦挣扎的所有辛酸、委屈和无奈，都随着这一声哭泣释放了出来。

栓亭一下子成了附近几个村庄励志的榜样，几乎所有知道他名字的家长都拿他的例子鼓励自己的孩子：“苦不苦，看看人家宋栓亭；行不行，比比人家宋栓亭。他通过刻苦自学考上大专，你们正儿八经上学的，更应该向他学习。”这件事情着实激励了附近村庄寒门学子的斗志，几年下来，石楼乡先后考出了多名名牌大学的本科生、硕士生还有博士生，有的甚至考到了国外。

栓柱非常高兴，他专门举办了一次谢师宴，把王希胜等老师请来。王老师高兴得眉毛胡子颤抖，他环视着一同参加谢师宴的乡亲们说：“我原本最讨厌这些俗套，向来不参加此类活动，可这次为什么要来呢？就是为了让我的学生们都明白教育兴则国家兴的道理，让他们都向宋栓亭同学学习，为父母争气，为自己争气，更为我们国家的将来争气！”王老师的话赢得了乡亲们热烈的掌声。

栓栋、栓梁、新青还有村里几个学生听了王老师的讲话，他们纷纷向栓亭投去钦佩的目光。

栓亭开学后，栓柱的负担比以前更重了。为吸引更多顾客，栓柱对家乡的“锅子饼”技艺进行了深入研究。“锅子饼”从清代流传至今，成为当地的名吃，深受当地群众喜爱。栓柱开饭店之所以将它作为主打产品，就是看中了它的特色。中华大地，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味特色，“锅子饼”深深地扎根在鲁北大地上。这种地方名吃其实很简单——外面一层薄饼，里面裹着炒菜。传统的做法：在平底锅中把饼烙熟，一次出锅两个，烙足数量后，放在一旁备用；然后炒菜，一般有辣椒炒板肠、豆芽炒肉丝、鸡蛋角瓜炒虾仁三种；炒菜完毕，不需出锅，只要减小灶火，用事先烙好的薄饼把菜裹起来，凑足一斤，拦腰一刀切开，然后即可装盘上桌，既简单又实惠。

“锅子饼”在当地饭店虽家家能做，但各家风味不同，做得最好的就数他的“栓柱锅子饼店”。他烙的饼又薄又结实，放在太阳底下透明，揉成一团不碎，放到口里柔软而筋道，散发着麦子特有的清香。他做的肉菜也都精心选料、精心烹制，经过反复试验，由原先的三种花样，扩大到十几种，使顾客就餐有了更多的选择。

每天晚上回到家，栓柱就拿出那本《调鼎全钞》一段话一段话地仔细研究，从序言起，不懂的字就查字典，再不懂，就等周末新梅回家时向她请教。

这部书的序言颇为复杂，新梅专门做了翻译，栓柱工工整整地抄录在纸上：

我继承祖先的恩泽，在御厨房负责烹饪，用尽心思志虑，精心研究厨艺。二十多年来，到处学习搜求，搜集了很多有价值的烹饪方法。这本书共十卷，上自水中陆上的珍馐美味、羊羔禽雁鱼类，下至酒浆醋酱、咸盐肉酱之类，凡是《周礼》中记载的庖人、亨人、内饔、外饔所掌握的食品加工和烹调技术，无不光彩鲜明地齐备于书中，其取物之繁多，用物之宏阔，比《齐民要术》所记载的物品饮食之法还要详备。更能集中南北优势，把很多精美的肴馔一一呈现在书中，内容华美而不过分，有条理而不凌乱。《周易》说：君子靠酒食来宴乐。正是说的这个意思吧。从前，伊尹凭着割烹的理论来取得商汤的信任，于是开创了商朝六百年的基业。

商高宗武丁在任命傅说做宰相时说：“譬如要做味道调和的羹汤，你就是调味的咸盐和酸梅。”于是建树了使商朝中兴的伟业。老子说：“治理大国同烹制小鲜是一样的道理。”圣人们做这样的比喻，表现了他们的志向。所以说这部书，虽然是食谱，称之为治谱，也是可以的。

在第一部分总论中，对烹饪的原理进行了详细阐明，比如对物性、作料、卫生、调剂、搭配、独用等从营养学、卫生学的角度做出阐释；对烹饪的火候、色味、变换等技术要点也进行了阐幽发微，甚至连装菜的器皿、上菜的顺序、用菜的时节都一一说到；同时对南北各种地方菜、民族菜进行了对比，标明它们的特色，如“满洲菜多烧煮，汉人菜多羹汤”“南人重甜，北人重咸”等，洋洋大观，简直就是一本现代版烹饪学原理方面的书籍。

后面为选料、配料、面点等烹饪实践操作知识，全部是传统知识和个人经验的总结，异常丰富。

栓柱对这本书爱不释手。为了保护原书，他把重要的知识全部手抄一遍，订成厚厚的一大本，平常放在枕头底下，没事就拿出来翻看，原书仍旧交给孙秀娥保管着。

过去栓柱只是抱着书本看，自打开店以后，他有了实践机会，除了那些珍贵的菜品因店里没有原料，不能实际操作外，其他凡是能做的，他几乎都尝试着做了一遍甚至数遍。从理论到实践本身就是知识的飞跃，再加上栓柱爱动脑筋，勤于动手，所以两年下来，栓柱的厨艺变得更加精湛，渐渐在当地有了名气，就连邻县尚店乡的人也都知道“栓柱锅子饼店”的名号，经常有人光顾。

当时鲁北农村每逢红白大事，有招待宾客的习俗，改革开放初期还不兴上饭店，有事的人家一般都聘请本村或附近有名的厨师掌勺在家里做菜，尤其结婚的席面，非常讲究，有“两荤一素三道饭、鸡鸭鱼肉十八碗”之称。宴席做得好，不仅主人有面子，要赏厨；客人更觉得有面子，也要赏厨。所以能够得到“双赏”的厨师非常有荣誉感，当地人都称呼这样的厨师为“大腕儿”。离刘庄不远的虎王村有位闫师傅就是一位“大腕儿”。这位闫师傅秉承家业，厨艺精良，在附近各村非常出名，只要一提他，男女老少没有不知道的。久而久之，闫师傅成了一块铁招牌，看谁家对婚丧大事重视不重视，就体现在有没有请闫师傅掌厨上。

二楞在家养伤，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二楞娘着急，希望儿子早日结婚。二楞小时候订的娃娃亲，那女方家就是虎王的，也姓闫，他们知道二楞家的情况，起先想赖婚，无奈女儿脾气长相都一般，别人一打听，都不愿结亲。现在二楞娘委托媒人上门催婚，没奈何只得答应，但是提的条件非常苛刻，不但要“三金”等彩礼，还要“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三金”指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三转一响”指缝纫机、摩托车、手表和电视机；“四十八条腿”指十二件家具，包括床、立柜、五屉柜、梳妆台和座椅、写字台和座椅、方桌和四把椅子。二楞娘没办法，跟女儿大枝商量，借钱置办齐了“三金”“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另外又送去六百元彩礼钱，亲家才勉强答应。临结婚又提了两个条件：要吹吹打打用花轿迎亲，结婚的席面必须要闫师傅掌勺。

二楞娘一切为了儿子，咬牙答应下来。结婚那天，吹吹打打，花轿接着新娘，二楞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地回村来了。二楞家道喜的亲戚来了不少，亲家那边男亲女眷也都到了，足足有二十多席。拜天地的仪式结束后，眼看过十点钟了，派去请闫师傅的大田还没回来，二楞娘非常着急。

不大一会儿，大田骑着自行车急匆匆赶回来，满头满脸的汗：“奶奶，那闫师傅架子大得很，问俺要什么‘请厨钱’，去的时候，您可没说要给他钱啊，怎么办？”

“哎呀，老天爷！他要多少？”二楞娘急得直皱眉。

“二十元。”大田说。

“二十元！让俺上哪里去淘换这二十元？”二楞娘急得差点晕过去。

这时在厨房里帮忙顺菜的二田拎着勺子跑出来，他听说闫师傅没来，也着急了。

二楞娘看见二田，就说：“二田，既然闫师傅不来，今天你就替俺炒菜吧。救场如救火啊！”

二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俺只会顺菜，不会炒菜。再说，您亲家不是说过就让人家闫师傅炒菜，俺炒咋行？”

“那可咋办？”二楞娘撩起衣襟直擦眼睛。

“这样吧，把栓柱找来，也只有他能办啦。”大田说。

大枝跑过来说：“要不先这样，俺这里还有十元钱，大田，给你，你再去请闫师傅，就说今天请厨钱先给十元，咱们赏厨钱补上，你看他答应来吗。同时，你拐个弯去请栓柱来帮下忙，万一闫师傅请不到，咱也耽误不了事儿。”说完把攥在手里的十元钱塞给大田。

大田离开时间不长，栓柱就自己骑着摩托到了。二楞娘一见栓柱，像见到救星一般，抓住栓柱的手：“你可来了！今天得借借你这把手了！”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