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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寄乡愁(第1页)

016年6月14日,《西安晚报》一则《西安市秦汉大道改扩建工程西王村综合改造项目正式启动》的消息吸引了我。

西王村,那不是我的老家吗?于是周末驱车赶往久未回去的老家。一进村口,村委会楼上“西王村拆迁指挥部”大型横幅便映入眼帘,多数宅院墙上红色带圈的“评”“拆”字告诉我,拆迁已经开始了。和一些正在搬家的乡党们聊了聊才知道,综合改造的政策是:全村整体拆除,村民货币安置。也就是说给每户一定的货币补偿后,村民自行安置,拆迁完毕后,西王村将不复存在。看着已没有了人气、满目残垣断壁的村子,当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眠,儿时在老家的那些经历,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我的老家在西安城东北,灞水东岸、新筑镇西。据记载,从明朝起就有了这个村落,由于村民白姓居多,当地乡党一直称呼为白家村,直到1930年才改称西王村。记忆中的老家还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模样。这里属关中平原腹地,放眼望去平川沃野、田畴阡陌,一个个绿树掩映、或大或小的村子点缀其间,宛若美丽的乡村田园画卷。村子有两条巷子、五六十户人家,都是土坯墙鱼鳞瓦的房子,院子也都是用黄土夯成的围墙。老屋是新中国成立之初爷爷省吃俭用从一个破落富人家买的,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二手房。尽管已显得破旧,但当时在村里算是好房,屋高墙厚、房脊高起、四梁八柱、一明两暗。

中间作为灶房和农具的收纳间,两间厢房一间爷爷和堂兄住,另一间住着两个未出嫁的姑姑。前院的一角是猪圈,后院的一侧是茅房,门前屋后栽着槐树、杨树、桐树,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树。老屋的后墙外就是庄稼地,夏天麦浪起伏,秋天则是绿油油的玉米青纱帐……

爷爷是一个与黄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农民,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蓄着已经花白的胡子,具有关中农民的鲜明特点:勤劳、倔强、严厉、心气高。奶奶去世早,我们都没有见过;爷爷是这个家里里外外一把手,一年四季面向黄土背朝天,辛勤耕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汗水和希望都洒在了这片土地上。爷爷务弄庄稼是把式,秋播夏收、扶犁翻地、浇灌施肥,样样都是行家里手。记得当时生产队饲养室有一头黑色的公牛,被村民称作“大黑”。大黑头壮蹄粗,力气很大但脾气暴躁,下地曳犁不踏犁沟,一般人难以驾驭。全村只有爷爷能驯服这头公牛,在爷爷的吆喝下,大黑变得顺从听话,犁沟梨得又深又直。于是爷爷成了大黑的专属驾驭人。每次大黑要下地干活,生产队队长便喊:叫茂田(爷爷的大名)!听村民讲爷爷这样的佳话,作为孙辈的我们感觉很得意也很自豪。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父母因忙于工作,每到寒暑假便把上小学的我和弟弟送回老家。尽管老家距西安城只有不到三十公里的路程,如果驾车顶多个把小时,但那时要倒公交汽车、公交电车赶到朝阳门外的搪瓷厂门口,再坐33路市郊客运车到新筑镇上,然后步行二三公里才能回到村子,前前后后得多半天的时间。有时爷爷也会骑着自行车来城里接我们。为了抄近路,雨水少的时候,爷爷就会载着我们走城北向东过灞河。

那时灞河上桥很少,到了河边寻一处水浅的地方,爷爷扛起自行车,我和弟弟挽起裤腿拎着鞋涉水过河。水大的时候则要绕道走灞桥,我和弟弟前梁上坐一个后架上坐一个,一路两三个小时的颠簸,到了村里已是腿脚发麻屁股生疼。尽管这样,我们还是欢天喜地,没有了家长的管束,也不用做作业干家务,可以自由地撒欢儿了。

那时除了生产队的集体土地外,每户人均还有几分自留地。所以一回来爷爷便指派我们帮着干活。印象最深的是推水车。那时地里井少,浇自留地都要排队,常常轮到我们家已是半夜三更了,我们被爷爷从炕上拽起来,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地去推水车。那时电动水车主要浇生产队的地,浇自留地主要靠人力或畜力。一根拳头粗的木杠子,两三个人推着一圈一圈地转,一条铁链子串起的橡皮碗,咯噔噔咯噔噔,从一根碗口粗的铁皮管中往上提水,水顺着一个铁槽子流到水渠里,再导入自家的地里。改水是个技术活,通常由爷爷或堂兄来完成,我和姑姑弟弟主要是推水车,常常浇完地已是鸡叫头遍天麻麻亮了。再一项活就是剥玉米,这个活通常是晚上干,那时电力紧张,照明的办法是在爷爷屋子和灶火的隔墙上掏个洞,在洞中挂一盏低瓦数的小灯泡,这样两个屋里就都能照着。晚上喝毕汤,堂兄把晾干的苞谷棒子倒在一个一米见方的木函里,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家老小围着木函开始干活。一个人先用锥子在一个棒子上戳出两三行,其他人再用玉米芯子往下搓,搓得久了手掌生疼。为了偷懒,我和弟弟就轮番地一会儿去一趟茅房,爷爷就会说:“懒驴上磨屎尿多。”直到干得人乏夜深才收工。几装子玉米往往要干几个晚上才能剥完。还有一项干得多的农活就是往地里拉肥。那时很少用化肥,每年初春麦子返青前和麦收后,我们都要把猪圈里的猪粪起出来,把茅坑里的粪淘出来,用架子车拉到自留地,隔一段距离倒一堆,爷爷再用锨扬到地里。我的任务是帮着堂兄推架子车,推到地里后负责把后挡板提起来。那时我人小力气弱,常常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还提不起来,这时爷爷就会说:“娃呀,好好吃饭,快些长个儿!”

说到吃饭,那时粮食不够吃,日子清苦,吃饭就像毛主席说的,忙时吃干,闲时吃稀。早饭大多是苞谷糁和掺了一点白面的玉米面馍,在锅里热一碟用红苕蔓或萝卜缨子的酸菜。

做饭时爷爷总让我拉风箱烧锅,刚开始我不会烧,柴火潮的时候烟大火小,常常被熏得眼泪直流。到了晌午一般都是汤面条,姑姑用一个尧头窑的黑瓷盆和面,爷爷对和面的要求是手净盆净面硬。记得案板架在一个兔笼上,姑姑个儿矮,要踩到板凳上才能擀面。这时爷爷会从炕头的匣子里拿出一张菜票给我,我一路小跑到生产队的菜园子割两分钱的韭菜回来。姑姑一手拿一把熏得黢黑的长把铁勺,一手拿根筷子在灶台上的油罐里蘸一下给勺里滴几滴棉花籽油,再把韭菜一炒,就算是下面的菜了。面条是我印象中最好的饭了。舀面是有技术的。堂兄总是先用勺在汤面上不停地踅,等面都踅到中间再下勺,而且下勺稳准快,这样一勺上来面多汤少。我和弟弟不会舀,常常一勺上来汤多面少,没办法,只能央求姑姑给舀点稠的。吃晚饭叫“喝汤”,基本上是喝苞谷糁或吃中午的剩饭,没下地干活的不给馍吃,如果能蒸几个红苕那就是美食咧。老家的红苕都种在河滩的沙土地里,个头不大,细长皮红,特别干面,嚼在嘴里如同吃板栗一般,那种滋味我至今难忘。吃馍是严格控制的,爷爷把馍搁在笼里吊在屋顶的挂钩上,一是怕老鼠啃,二是让在眼皮底下的娃们不敢偷吃。我和弟弟常常不等睡觉已是饥肠辘辘,实在忍不住就会缠着爷爷要馍吃。爷爷这时就会说:“赶紧上炕睡,睡着就不饿咧……”实在哄不过的时候,也会在馍笼里掰一块馍塞到我和弟弟手里,还叮咛一句:“悄悄吃,嫑叫你哥盯着。”那时家家户户都养着几只鸡,当然是母鸡多,都是散养着,那可是真正的土鸡。刚回老家那会儿,每当听到母鸡咯咯咯嗒的叫声,我和弟弟就争先恐后地跑到鸡窝前,把刚下出来的白生生、热乎乎的鸡蛋掏出来,跑着颠着交给爷爷,盼着爷爷能煮一个给我们吃。但这样的奢望似乎从来没有实现过,爷爷总是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陶罐里,搁在高高的窗台上,等小罐装满了就提到供销社换回几块钱来。只有家里没有酱油醋了,爷爷才会从罐里拿出一个鸡蛋交给我,让我到村里的小卖部换一斤醋回来,还叮嘱我小心拿着,别把鸡蛋摔咧。因为肚子老饿着,我常常跟着堂兄,借着到地里挑草拾柴的由头找吃的。苞谷地里偶尔能挖到小野蒜、小野葱之类的,但大多时候是折甜秆。寻那种绿里透红的苞谷秆,一脚从根部折断,尝一下是甜的,就像吃甘蔗一样满足得不行。有时也钻到离村较远的地里偷挖一个红苕,用衣襟一擦,三下两下啃下肚。有时偷掰两个苞谷埋在笼底,等天快黑了再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像做贼一样忐忑不安,低着头怕碰见人。如果被生产队的干部或庄稼的主人发现了,那就不得了,回去少不了要挨爷爷的巴掌。记得弟弟有一次偷吃了别人家地里的棉花骨朵儿,被主人发现后告到爷爷那儿,结果弟弟被爷爷用鞋底子揍了一顿。

尽管那时物资匮乏,肚子里缺油水,记忆中老是饿着,但年少不知愁滋味,童年在老家度过的时光仍然给了我们很多的快乐。那时天很蓝、水很清,没有雾霾,天人合一,是那么自然、和谐……每到秋冬,成群成队的候鸟从天上飞过,迁徙的大雁落在河滩上觅食,白花花的一片,嘎嘎的叫声老远就能听见。为了看看大雁长什么样,我跟在堂兄后面,猫着腰蹑着步一点点靠近,眼看剩几十米了,警觉的头雁一声鸣叫,整群大雁扑棱棱飞了起来,翅膀扇起的风从我们头顶上掠过。灞河堤上更是柳树成行,浓荫蔽日。秋天知了、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趁着四周没人,堂兄就会迅速爬上树,砍一些柳条塞到笼底,回家编成担笼或粪笼,那就是家里的劳动工具了。河堤外有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河,长长的水草顺着河流沉浮摇曳,河边常有几个浣衣捶布的农妇和村姑……下到河里,水及膝盖,用小笼沿着河边的水草顺势一捞,一笼底一寸来长、透明鲜亮、活蹦乱跳的小虾让人兴奋不已。可惜那时当地人不吃此物,甚至连鱼都不吃,放到现在那肯定是盘中的美食了。由于我们村距灞河只有五百米左右,村里的井都很浅,打水时用一个丈把长带钩的棍子钩住木桶,一弯腰一摆臂就能打上来一桶水。爷爷说,再往前坐在井沿上脚都能挨着水咧。到了雨季,灞河上游有时发大水,就会冲下来一些树枝和木头,村里的青壮年就拿着长钩跑到河边去捞。但当地多数人不会水,据说有人为了捞木头被水冲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如今灞河的水越来越少了,村里的井已经几十米深了,水位还在逐年下降。

那时乡下基本没有什么文化活动,还经常停电,一到晚上整个村就黑灯瞎火的。这时爷爷就会点亮一盏油灯,拿出烟袋锅来,对着蝇头般的火苗抽烟,脸上一明一暗的,整个屋里立时弥漫开呛人的旱烟味……如果是夏天,姑姑就会在院子里铺张凉席。尽管蚊虫很多,叮得浑身是包,但躺在凉席上,晚风习习,耳边蛐蛐鸣、蝈蝈叫,偶尔有流星从天空划过,十分惬意。远处传来几声狗叫,那一定是有走夜路的人了。我和弟弟数着天上的星星,听姑姑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进入梦乡……那是儿时在乡下最美好的记忆了。到了冬天就没有这么惬意了,灞河边上北风刺骨,男人们棉袄、棉背褡、裹裆棉裤、棉窝窝、棉帽子全副武装;女人们更是手揣在棉套袖里,用头巾把头裹得只露一对眼窝,仍然冻得缩着脖子、跺着脚。乡村的房子四处透风,尽管用报纸塞严了,冷风仍飕飕地往里钻,屋里屋外温度差不了多少。姑姑一天要给炕洞里添几次柴火,人们没事就偎到炕上,连上茅房都成了遭罪的事。到了晚上,姑姑把炕烧得热热的,炕上没有褥子只有一张席,四五个人只有两床被子。爷爷怕娃们冻着,总叫我们睡到炕中间,睡到半夜感觉跟烙烧饼一样,身子底下烫身子上面凉,要不停地翻身,那种滋味几十年过去了仍然记忆犹新。

到了过年时,那是孩子们最幸福的日子。一过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风箱声声、炊烟袅袅,蒸白馍、包包子、酿米酒。所谓白馍就是相比平时苞谷面放得少一点、白面多一些的馍,主要是用来走亲戚的。酿酒是有技术的,主要由爷爷来操作。先把小米煮个八九分熟,凉至温度合适将酒曲均匀拌入,放入一个干净的瓷盆用笼布裹严,用棉被捂着放到热炕一角,五六天后就隐隐约约能闻到酒香了。到腊月二十七八,生产队就会在集体的猪圈里挑一头肥猪宰了,每户分两三斤肉和一点下水,那是一年当中难得的见荤腥的时候。那时没有电视更没有春晚,到了年三十晚上,爷爷虔诚地把酿米酒盆子裹的笼布一层层揭开,当最后一层笼布揭开的时候,浓浓的酒香便充盈着每个人的鼻腔,浓香的米酒就大功告成咧,这时爷爷的眼角也会浮现出难得的笑意……姑姑赶忙舀上一勺放入滚水的锅里,爷爷从当枕头的匣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往手心里磕出几粒糖精撒到锅里,一锅热腾腾的米酒汤就做好了。再炒上两三个带荤腥的菜,就算是年夜饭了。一家人吃着白馍喝着米酒汤,其乐融融,幸福满满。吃罢年夜饭开始捏疙瘩(包饺子),饺子馅主要是萝卜白菜和一点肉星,但对一年苦到头的庄稼人已是难得的美食了。初一早上吃扁食,一人一老碗带汤的,调点盐和醋,再加些酱油拌的辣面子,圪蹴到板凳上,狼吞虎咽,咥得咂嘴冒汗,那叫一个过瘾呀……在我的记忆里这才是过年的味道、过年的氛围。初二就开始出门走亲戚了,每个村待客过事的日子都是约定俗成的,初几到哪个亲戚家是年年不变的。那时走亲戚没有汽车,条件好点的一辆自行车驮着老婆娃,尽管颠簸但很风光;没自行车的就全靠步行了。乡间小道上来来往往都是走亲戚的人,小媳妇、新女婿抱着孩子步行一二十里回娘家是常事。挎的篮子里放几个点了红点的枣糕或花馍就是年礼了,如果称一斤白皮点心用麻纸红封一扎,再加上两扎挂面那就是厚礼咧。到了亲戚家,大人们都被让上热炕,焐着腿脚嘘寒问暖、牵线说媒、家长里短;孩子们则上蹿下跳、逗狗响炮,不亦乐乎。到了中午,出门的重头戏———吃流水席就开始咧。那时候的席面无非是蒸碗子、烩菜、小米甜饭和臊子面。

菜一端上来,碗里仅有的几片肉和丸子被娃们一抢而光,大人们只剩下垫碗子的红苕洋芋和盘子里的萝卜白菜可吃。酒是几毛钱一斤的红苕酒,倒在一个底大口小的酒壶里,上面扣一个小酒盅,传到谁斟上一盅,呷下去吱吱带响,一脸满足的样子。臊子面是可以尽饱吃的,饭量大的咥上七八碗才抹着嘴巴、打着饱嗝、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吃罢流水席就该走了,返回时主人会在篮子里放两三个馍作为回礼。那时候穷,送的馍都舍不得吃,你送我家,我送他家,送来送去馍都发霉了也舍不得扔。爷爷会把它们掰成块晒干,此后好长一阵子喝苞谷糁时都会泡着这些干馍块吃。

五十二年前的正月,年长的姑姑要出嫁了。男婚女嫁在乡村可是大事情,娘家的陪嫁早早就开始准备了,绣着鸳鸯的被子、内外新衣、搪瓷脸盆、铁皮电壶、木梳匣子等是那个时候陪嫁的标配。姑姑选中我抱木梳匣子,木梳匣子按现在的叫法就是化妆盒。出嫁那天早上天不亮,街坊邻居、姐妹婶子们就来帮忙,给姑姑梳妆打扮、盘头净脸。姑姑穿上压在箱底的新嫁衣,蹬上自己当姑娘时一针一线纳的红布鞋,坐在炕头,等待接新娘的队伍到来。我也被早早地叫起来,穿上过年的新衣,抱上用红布裹着的木梳匣子。小姑姑还一再叮咛我,一定要抱紧,到了婆家千万别让人抢了去。当时七八岁的我既兴奋又紧张,感觉这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任务。新女婿也就是我的姑父,那天凌晨四五点就吆着一驾带篷子的接亲马车,摸黑赶了十几里的路程,天刚亮就停到了爷爷家门口。这时送亲的娘家人便把嫁妆一一装上车,新娘上车前要吃一碗离娘面,象征着娘家对女儿的牵挂。新姑爷也要来一碗卧了荷包蛋的面条,小姑给面里调了盐、辣子面,还偷偷放了一勺碱面端给了新姐夫。只见新郎吃得龇牙咧嘴,三下两下吞了下去。吃毕面,姑姑蒙上盖头被新郎抱上了车,我抱着木梳匣子也被安排挤在车上,那可是其他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呀,尽管车上很挤,但我心里美滋滋的。马车出发的时候,我回头看见爷爷站在门口,扬扬手默默地望着载着女儿的马车离去……除了过年,记忆中在乡下最高兴的还有两件事,一是看露天电影,二是“打尜”。每年忙罢(夏收)过后到秋收前,镇上的学校里、周围大一点的村子就会有公社的放映队来放电影。为了占一个好位置,下午早早喝了汤,拿上小板凳三五结伴往放映点赶。放映点一般在学校操场或生产队的麦场上,赶到后用凳子或砖块占一个前排中间的位置,坐着不敢离开,怕被别人占了去。那时放映的通常是《地道战》《鸡毛信》《小兵张嘎》之类的黑白电影,尽管有的我已经看了好多遍,但仍然百看不厌。银幕上打鬼子、杀敌人的画面那叫一个解气,常常是电影结束了我还沉浸在故事的情节里……那时孩子们心目中的英雄就是这些电影里的主人公。电影散场已是月亮升起、星辰满天了。回村的路总是特别长。那时候乡道上没有路灯,土路两边齐人高的玉米地在微风下唰唰作响,黑暗中透着几分阴森。大人们怕孩子落下,常常会说,走快些小心有狼。小孩便紧紧抓住大人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赶,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兴奋。我们这些孩子一路上提心吊胆,总怕玉米地里会蹿出狼来,顾不上看路,有时一脚下去整个脚都陷进泥水中,拔出脚鞋却留在泥里,这时大人就会告诉你:“走夜路要会盯,明是水,黑是泥,麻麻的才是路。”这样的经验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打尜”是乡下男孩子玩的一种游戏,将一个约一寸粗三四寸长的树股子两头削尖,呈枣核状,就是“尜”了。玩法是手握一根一尺来长、手腕粗细的木棍,敲击尜的一头,当尜弹起时抡起棍子将尜击向远处。游戏时分进攻方和防守方,规则是在距起点几十米处画一个一米见方的方框,进攻方首先从起点向方框击打,待尜落地后,防守方在三米开外甩出棍子击尜进行干扰,双方轮流击打,以击的次数少而尜先进入方框的一方为胜。当时我年纪小,不甚会耍,常常是跟在堂兄后面,跑前颠后,吆喝起哄,快活不已。

往事如烟,一转眼四五十年过去了。如今老家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儿时在老家经历的那些事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1984年正月,爷爷去世了,那年他老人家七十八岁。去世前一年,爷爷还撑着带病的身躯重新盖了老屋,尽管还是土坯房,也没有原来的老房子高大气派,但它凝聚着爷爷最后的心血……上了高中以后,我回老家的次数就少了,爷爷去世后老家似乎失去了吸引力,回去得更少了。这次回去,爷爷的老屋还没有被拆掉,也已是人去屋空,在全村都是贴着瓷片的二层三层楼房中显得那么落伍、陈旧,但我还是用照相机留下了老屋的影像。再过一阵子,西王村就彻底消失了,和村庄一起消失的还有这里传承了几百年的人文根脉、村规民约、邻里习俗,当然还有在外游子的乡愁。祖祖辈辈在这里繁衍生息的父老乡亲也将各奔东西,不知所终……再过几十年,这里的后人是否还知道曾经有个西王村?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爷爷,也以此纪念即将消失的西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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