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人呢?”佬爷他爹一见来人,心里明白定是劫匪,挺直腰身,镇定地朗声应道。
那汉子讪然一笑,打了一声忽哨,不一会,从竹林深处,很快拥出一群手提大刀的蒙面人。佬爷他爹放眼一望,那夹杂在人群之中,被紧紧捆押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让佬爷他爹忧心如焚的女儿。
“算你们来得及时,再晚些,怕是就见不到你家宝贝女儿了。”那汉子乜眼看了看佬爷他爹,斜着身体说道。顿了顿,他站直身子,不耐地张口吼道:“天晚了,别磨磨蹭蹭的,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好两清走人。”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待佬爷他爹用钱换回女儿,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女儿早被吓得“哇”地哭出声来,紧紧地偎依在他爹的怀里,尽情释放这数日来的心里恐慌和委屈。佬爷他爹扶着女儿抽搐的肩头,仔细打量一阵,见她并未受到额外伤害,再细细一问,果见女儿频频点头,知道这伙匪徒只是为图财而来,心里那块重石方才落下地来。
那汉子拿到钱后,心满意足地一摆手,几个匪徒便随了他转身欲走。佬爷他爹一见,不由对着他们的背影亮开嗓子,高声叫道:“诸位,就这么走吗?”声音像一阵惊雷,隆隆在紫竹林激荡。
那帮匪徒闻声不由大震,身子瞬时似定住一般。待惶惑面面相觑一阵,稍作镇定后,赶紧按紧手中家伙,踅过身来,颤声问道:“这人已奉上,不知黎掌柜还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这几日小女蒙各位兄弟照应,还要略表谢意才是!”说完,对伍起重使个眼色。
伍起重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哗”一声抛向汉子,待那汉子诧异地从草丛中逐一拾起。再不答话,退后几步,看准一根碗口粗细的紫竹站定,从腰中抽出一把锋利的砍刀,深深吸一口长气,“扑”的一声把刀锲入那竹体,正在众人惊疑间,只见他手腕一翻,只听“哗啦啦”一声,那挺立的紫竹,竟生生的从中撕裂开来。
“好神力!”几个蒙面汉子一见,禁不住由衷发出收好声。随后想了想,脸上竟露出惊悚之色,转尔又缩过身去,紧紧握住各自手中的刀棍。
“敢问这位英雄,可是板桥端车过闹市的伍起重?”那领头汉子双眼盯住气色不变的伍起重,大声惊问道。
“让各位见笑了,他正是神力过人的黎家护院伍起重。”佬爷他爹朗声代答道:“今天,当着各位的面,黎元太有个不情之愿:还望各位收了银子后,再不要行此伤天害理的营生,能够弃恶从良为善!在下之言,请各位多多斟酌,以免误了前程。”
“惭愧,惭愧!。”那汉子一听,知道遇到高人,赶紧诺诺连声,对着佬爷他爹和伍起重,深深一揖,带着满面羞愧之色,引着众人去了。
第八章 痴情女 香魂逝清风
佬爷他爹初回龙潭镇翌日,那赭家便闻讯遣来媒人张嫂,探听子杰消息。
“哟,这黎掌柜经汉江一遭,果然不同凡响,越是显得意气风发了。”那媒人前脚踏入黎家大院,后脚还没跟进,依着门槛儿,远远瞧见到佬爷他爹,脸上便绽开菊花朵朵,满含笑意地高声逗趣道。
佬爷他爹见是张嫂,知道她定是为子杰一事而来,想要避身,那张嫂已扑面而来,只得踅身迎住,傍徨让座道:“张嫂真是稀客,快请,快请。”边说边示意家人,从内室唤出佬爷他娘。
待佬爷他娘来到客堂,寒暄过后,那张嫂谢茶话毕。大家尴尬地面面赧赧地呆坐一阵,各怀了心事,不知如何开得口来。那张嫂是个急性子,耐不住沉寂,斜目瞟了瞟佬爷他爹,便首先打开僵局,对佬爷他爹试探道:“这次黎掌柜汉江之行,可曾会住过子杰?”
佬爷他爹一听,立起身来,来回在堂中踱过一阵,嗟叹道:“说来让人寒碜,自打过到汉江,经多处打探,一直不曾会得这个孽子。哎,这会正与他娘商议派专人前去找寻,真是造孽呀。”说到这里,佬爷他娘早跟着嘤嘤哭泣起来,直惹得那张嫂也是一阵心酸。
无奈,张嫂只得上前,对佬爷他娘细心劝解一阵,待佬爷他娘心绪渐平,拿出一些打赏银两,便推辞再三的受起,悻悻回去报了赭家。
自打听说佬爷他爹去到汉江,赭家便一直企盼,今闻得黎家掌柜并未会见子杰,那桂花的病是越发的重了。赭老大尽管不断更换郎中,却总也不见成效,每日间便总是急得像是热锅里蚂蚁一般。今儿听说有一游医医术高明,所医奇病怪症,无不手到病除,坊间传得甚是神奇。便带了厚礼,亲自登门唤来。待引入家中,让家内道出祥情,那游医捋了捋山羊胡须,沉思片刻,用眼一示意,随家内导入桂花闺房。近到床边,看到那气若游丝般的桂花,呆立一旁的赭老大,心中甚是悲酸凄凉。那游医双眼透过厚重的镜片一视,依榻坐下,轻声唤出桂花一条枯枝般的胳膊,细细地切了脉,待她母亲盖好薄被,便随赭老大走出内室。
来到厅堂,赭老大让坐毕,一脸急切地对老郎中问道:“小女现在病情如何?”
那游医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小姐这病,源自于心。这心病还须心来医啊!依老夫今日诊视,怕已是病入膏肓。于小姐现在的病情而言,老夫确也无力回天,黔驴技穷,如今怕是无可奈何了。”随即,开出几道安神补阴的药方,交与赭家管事,提着药箱辞了赭老大,到别家出诊去了。
赭老大待起身挽留细问,见那游医只是摇头,只得随他去了。“黎子杰啊黎子杰,我女儿若有三长两短,老子和你黎家没完!”赭老大咬牙切齿地说道。
偏这时桂花她娘这会手握泪湿的手帕,悲戚戚的转入客堂,不见了游医,一脸怅然地欺过身来,对赭老大迫不及待的质问道:“老爷,怎么这老先生看过病就走了?这小女的病情,他倒底如何说来?”
“如何说来?都是你养的好闺女!天下那么多的好男儿,只是一味痴想那个不成气的黎家少爷,把我老赭家的脸都丢尽了!”赭老大一肚子忧闷之气无处发泄,一见自家婆娘,便厉声喝斥道。
桂花她娘一听,眼中的泪珠儿,便哗哗的撒落下来,嘴里不住的念叨道:“可怜我的桂花呀——”那手中的花帕愈是湿得透了。
“老爷,你看这药……”立在一旁的管事,手里攥着药方,怯怯地地看着赭老大,欲言又止道。
“你只是在这儿傻呆着作什么?还不赶紧照了方子抓药去!”赭老大一见,调过头来,对管事大声吼道。那管事身子一筛,赶紧畏畏缩缩退出门去,待出得堂屋,嘴中吐出一口气闷气,转身一溜烟跑了。
盛夏某日,佬爷他爹正与伍起重在河边清理竹器,陡然见得有人自深潭捕出一条肥硕大鲤。心里挂念病重的桂花,也是怀了一份愧疚,遂出重金购得,遣人赶紧送至赭家,一者:为表示黎家不忘旧情;二者:给桂花补养一下身子。赭家家佣哪曾见过如此硕大的的鲤鱼,又是黎家亲自送来,顿时欢天喜地,上前一把接过,对来人诺过一声谢,便紧紧抱在怀中,即往内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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