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走的只能是你。”
“是我。”
方向平终于大叫起来:“可以。但是ARPRHA2。0属于公司,你不能把它带走!”
“我没法不把它带走,因为,它在我的脑袋里。”转身走。
王纯犹犹豫豫地想随之离开,被方向平的一声断喝止住脚步。
钟锐乘的汽车在众人的目光中远去,消失。
风更大了。
晚上晓雪不能去幼儿园接丁丁。局里有个外事活动,她被局长叫去做翻译,局里的两个专职翻译一个不在家,一个马上要生孩子,她只好打电话请晓冰帮忙。如果姐姐是单身一人,晓冰绝无二话,但她有丈夫呀,为什么从来不用?晓冰对姐姐的这种作风颇为不满,钟锐就是这样给惯坏的!
“为什么我妈妈不来接我?”去接丁丁时,偏偏丁丁又这样问。
“你怎么从来不问问你爸爸为什么不来接你?”晓冰反问。
“我爸爸要工作。”
“你妈妈也要工作!”
“你为什么不工作?”
“你为什么不工作?”
“因为我要上幼儿园。”
“因为我要上学。”
二人斗着嘴来到了公共汽车站,站牌下已集合了大队人马,远处,仍不见公共汽车的踪影,晓冰不耐烦再听一个四岁孩子的聒噪,就去看贴在站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目光一下子被其中一张“寻人启事”吸引了过去。她看着,先是一愣,接着便微笑了。她微笑着看完了这则“启事”,然后动手往下揭,这时车来了。
“小姨,来车了!”
晓冰头也不回。“等下一辆。”
丁丁好奇地凑了过来,立刻欢欣鼓舞地大叫:“我知道!上面有我和妈妈的名字!”
晓冰顾不上理睬丁丁话中的话,“启事”贴得很牢,揭不下来。她想了想,打开丁丁的小水壶,往上面洒水,待水洇透后,纸的贴面才有些松动。她小心翼翼一点点往下揭,饶是如此,仍残缺了两个角——不缺内容就行!晓冰两手捏着“启事”的两个边,直等到风干后,才带着丁丁上了车。
晓雪从局里到家的时候,妈妈、晓冰正在吃饭,丁丁在看电视。局长的外事活动持续了整整一天,对方是日本人,尽管尽最大努力做了准备,到现场后,仍是穷于对付。有好几个地方干脆就翻不出来,逼得局长同对方用英语直接交谈才没误事。扔得实在太久了,好像从有了丁丁起,不,从怀上丁丁起,她就再没有摸过外文书,不管是日文还是英文。局里对她本来相当重用,是她自己要求调到了资料室。资料室没有业务压力,不这样,她没办法顾全家里。
晓雪同妈妈、妹妹打了招呼,放下包,去洗手。她洗了很久,她想一个人待会儿。妈妈和妹妹都很关心她,这关心一向是她的负担。曾经,她是这个家中的骄傲。小学当大队委,中学是团支部书记,高考时,是当年的文科状元。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却对孩子的成长没有一点影响。为此,妇联几次邀请妈妈去谈教子体会。这次局长让她做翻译,她们比她还上心,希望这是一次能使她重新振作的机会。她让她们失望了。……看着雪白的肥皂沫打着旋流进下水管,在毛巾上仔仔细细擦干手,向水池上方镜子里的自己望上一眼,努力清除掉脸上的沮丧,晓雪才走出卫生间。
夏心玉和晓冰什么都不问,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她们心里就完全明白了。晓雪也立刻明白了她们的明白,心里难过,嘴上故作轻松。
“没想到我的日语会扔到这种程度。当初托福都通过了,要不是为丁丁,现在都该留学回来了。”
夏心玉说:“前几年孩子小,事儿多。现在丁丁已经上幼儿园了,慢慢会好起来的,没关系。”
“姐姐,丁丁翻你的包了哎!”晓冰叫。
丁丁从包里找到了那天早晨他在门口拾到的那张广告。
“这是我的!”
“给我看看!”晓冰霸道地从丁丁手里抽了过去,看,然后说,“姐姐,这广告不错,你可以和姐夫去试试。”
“什么?”
“婚纱摄影。”
晓雪生气晓冰开玩笑也不分时候,起身,招呼丁丁:“走,丁丁,回家。……妈妈,我们走了。”
晓冰拦住她,双手把一张残缺了两个角的纸举到她的脸前。晓雪先是不明白,接着明白了,目光急骤地看,看完了,又一个字一个字地重看,最后四个特大号的“必有重谢”,以及其后三个重重的感叹号无一不在向她传递着钟锐在失去她们时深深的焦灼和痛苦,一直沉沉的心怦然跳跃,将一股股温暖的血流送往冰冷了多日的全身,抑郁的心情一扫而光。她曾一直认为那抑郁是由于单位里的事。
“是贴在公共汽车站的。”晓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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