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万将士血流成河,山河一夜破碎,幽州从此不再是故土。
韩凛闭上眼睛再睁开,让自己忽略掉从不同方面投射而来的恨意,“入了冀北大营之后,你要经历的会是你过往从未经历过的,甚至可能会危及你的性命。”
商荇轻嗤一声,“你也跟小九一样,婆婆妈妈,昨日就说过的话,今日还要再说一次。你说不烦,我都听烦了。小爷我当了十七年的商家小六郎,今日起就是韩乐平,万事我自己担。”
韩凛伸出拳头,“生死相守,祸福相依。”
商荇与他碰拳,“患难与共,不言离弃。”
韩凛突然皱眉,他看到两侧执戟的士兵往两侧快速移动,在商荇的身后留出一块空白的无人执守的区域。商荇也看到不对劲,想要发声示警已经来不及了。
从空白的区域冲出一个人,拎着一桶水往他们的方向泼了过来。
二人被当头浇下一桶带着冰碴子的水,脸瞬间就变了颜色,从白而紫。
“快,脱了。”
韩凛和商荇今日的衣袍是商离备好的,一套短打的劲装便于行动,一件狐裘大氅避免冻僵,但临出门时她还给他们又披了一件斗篷,兜头罩下。
商离给他们的解释是:“狐裘大氅太招摇,为避免被人记恨,认出你二人是陇西韩氏儿郎,先盖一盖。”
没想到,刚入军营就被浇了一头冷水,猝不及防,但还好脱掉斗篷之后,二人身上只有狐裘大氅的袍裾沾了水,而脸上避无可避,只当是洗了一把脸。
“姜汤!”韩凛掏出羊皮水囊,姜汤还是热的。
商荇边喝边说:“小九是怎么知道的?”
韩凛使了个眼色,“回去再说。”
行至考校增设的中军大帐,韩凛和商荇不约而同地把带来的干粮藏在狐裘大氅之内,向武威将军郑嚣提交照身牌,验明正身。商荇的照身牌是陆疆弄来的,不算是伪造,但来路也不是太正,在陇西韩氏族册上能查到此人。
郑嚣将他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仔仔细细,连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韩凛,韩乐平,你二人可知道,征北军并不欢迎尔等。”郑嚣十分直接,“冀北大营信都驻地,有四万将士,不用动刀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尔等淹死。方才那个是见面礼,尔等先适应适应。不过看起来,尔等毫发无伤。但意思是给到了,尔等心中有数,莫要心存侥幸。”
韩凛神情似渊,不见起伏,“谢将军指点。”
郑嚣对韩凛的反应并不意外,“尔等不要跟本将军提什么公平,本将军手下的兵心中不痛快,本将军就有义务让他们痛快。本将军没经历过幽州之变,但还是大齐子民。陆将军关照过,尔等才能入冀北军营。这是我大齐世家子弟的殊荣,入军或入仕,都比旁人要容易。但进门容易,想过得舒坦,那就没那么容易。”
韩凛和商荇对视一眼,眸中燃起好胜的烈火。
看来这入军考校比他们设想过的,要艰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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