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结账的速度太慢了。电梯太慢了。的士太慢了。钥匙对不上孔开门太慢了。一进门,两个发烫的躯体就拥到一起,互相剥落对方最后的防卫。太久没有爱的身体,渴望填满了每一寸缝隙。她肉感的身躯,伸出每一个触角去感触生殖的战栗,感触压在身上那个每个毛孔都溢出寂寞的年轻男人,感触他的每一次进入。
清晨。零乱的房间,倒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没拉严实、留着一个缝隙的窗帘,满地都是的旧报纸和空罐头瓶子……张天籁懵懵懂懂睁开眼辨认身处何地时,李遇柳早已醒了,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偶尔看一眼旁边陌生的裸体。
“醒了?”
“嗯。”
“醒了多会儿了?”
“刚醒。”
张天籁起身拉块毛巾去了洗手间洗澡。李遇柳把烟屁股按在嘴上,看着女人肥硕的屁股,宽厚的后肩,突然想起张爱玲的《半生缘》里那对男女新婚之夜的对白,“怎么办?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还好现在是2005年了。这个世纪本能是主题,冲动是配乐,就算是需要感情,也充其量是可播可不播的花絮。
“有没有什么吃的啊?”张天籁从洗手间出来,把冰箱上下全打开,一个格一个格子搜索,“鸡蛋有没有?”
“没有。”
“面呢?”
“没有。”
“那……米呢?”
“也没有。”
冰箱里冷冻的冷藏的全是啤酒,罐装的瓶装的甚是壮观。冰箱旁边一个纸箱子里还有满满一箱菠萝啤。
“除了啤酒你这里还有什么?”张天籁回过身问。
“那里还有白酒。”李遇柳指指电视机柜,又燃起一支烟。
“别躺在床上抽烟了,”天籁亲昵地靠过去,黏到他身上,“医学研究证明,在床上抽烟会造成对身体的危害。”
“什么危害?”李遇柳惊愕地问。他是学医的,但天籁不是,那群吃饭没事干成天就想另辟蹊途的家伙们又发表什么新言论了?
“――造成嘴唇烧伤。”天籁一本正经地说。
“呵呵。”李遇柳笑起来,在她没穿裤子的大腿上使劲拧了一把。
“你的生活简直是一团糟。”天籁说,一边从他的食指与中指间抢过刚燃起的烟,按熄,“需要有女主人接管了。这里就是一个垃圾堆。”
果然。李遇柳把烟灰掸到地上,甚至有了一些内疚,恨恨地骂着自己傻B,要解决生理问题酒吧里三百块一个,而且绝对招数繁多服务上乘,为什么要招惹这种麻烦?在此之前他早就可以看出她眼中闪烁着对他的那份情意,更何况唐沁甜还提示过。
“没关系,习惯了,”他说,把头吊到床沿下去继续抽烟,把烟灰掸到一只废旧的皮鞋里,“我自己就是一个垃圾。”然后又翻过身来朝她笑,“幸亏你没看中我。”
她吃惊地瞪大眼睛看他。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在此之前是陌生,没想到之后还是陌生。
“我跟你说妹子,”他故意用山东人特有的口气,“找对象不能找俺这样的。《女人手册》十不嫁里面就有‘有刻骨恋情的,以妈妈姐姐为模子的,一定不要嫁’,我就是有刻骨恋情的。”
“是她吗?杜蔻。”天籁把床头柜上一个反扣着的相架子扶起来,上面的杜蔻还是个大学生,白色T恤,牛仔裤,白色的太阳帽,在他们学校正门口的伟人雕像前,站在李遇柳身后高一级的台阶上,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
“大学时为了她打架,我用啤酒瓶把人家砸得头上缝了十几针,差点被开除。”李遇柳说,“她答应做我女友的那天晚上,我高兴得绕着足球场跑了五圈,回去后怎么也睡不着,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给我的兄弟们打电话,说她答应我了,她是我李遇柳的女朋友了,结果被所有人骂神经病――因为当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她真幸福。”天籁幽幽地说。
“她是那种很倔强、很特别的女孩子。她以前――这些都是余勇告诉我的,余勇是她高中同学,没考上大学,一直在广州一家车厂做汽车修理――她父母关系很差,她爸赚了一些钱,找了很多女人,最后甚至跟着一个女人去了外地再没回来。她妈把她养大,母女俩过得很穷,杜蔻的学费都是申请的助学贷款,工作后才慢慢还上。她们母女都很奇怪,常常是从早到晚一整天,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她上大学以后,也很少跟家里联系,一年打不了几个电话。她妈做点小生意赚零用钱买油盐,常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干辣椒和咸鱼。高二时暑假,小杜去一个小镇帮她妈卖东西。她看中了一件衬衫,五块钱,就买了。是用她自己省下来的零用钱买的。她妈一定要她去退了。她们当街吵了起来,可是她妈很拗,一定要她退,她也一样拗。母女俩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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