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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3页)

&esp;&esp;还好,钱伯似乎没觉出什么。得益于师父的整骨之法,她如今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即便是父亲活过来,也断然认不出她了。她再不是刘家的二小姐刘语清,刘语清早就死在发配的途中了。

&esp;&esp;钱伯领她到值房后,柳青顺便问了句:“咱们郎中张大人来了吗?”张郎中是她的顶头上司。

&esp;&esp;“张大人还没到,等张大人到了会带您去见新任的沈侍郎沈大人。尚书大人一般都在内阁办公,衙门的事都交给了沈大人。”

&esp;&esp;柳青点点头,那人如今已官至侍郎了。

&esp;&esp;父亲早就说过:“沈君常此人,清冷多智,非是池中物。”果然他十几岁便中了状元,入官场后又是平布青云,如今二十四五便已官居三品了。

&esp;&esp;说来好笑,一直到父亲出事前,她都是唤他君常哥哥,还常常红着脸想着嫁给他后要如何改口。五年转瞬而过,对这位曾经的未婚夫,她居然要唤声沈大人了,真是世事难料。

&esp;&esp;现在看来,他不是什么“清冷多智”,而是和他父亲一样,冷血无情。五年前他们沈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迹象,觉得刘家有难,便果断地切断了联系。父亲死后他们更是一句话都没替他说过。什么通家之好,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如此冷血决绝,难怪沈家能历经三朝而不倒。

&esp;&esp;钱伯走后,柳青想着自己要做的事,便出了值房,直奔后院。

&esp;&esp;刑部衙门的后罩房用作库房,里面存放着近十年刑部审定的案件卷宗。两个穿程子衣的守卫跨刀立在门口,正在聊天。

&esp;&esp;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鹭鸶补子,她现在也是正六品的刑部主事了,找个卷宗看理所应当。

&esp;&esp;后罩房离得越来越近,那两个守卫的话语也渐渐清晰起来。

&esp;&esp;“你听说了吧,昨日玉沉河里又捞上来一具尸体,浑身上下红一块绿一块的,一张脸白里透着灰,鼻子翻着,尖牙呲着,啧啧啧,真好像夜叉厉鬼一般!”

&esp;&esp;“当然听说了,满京城都传遍了。这几日前前后后捞出七八个人了,个个跟水鬼似的。我最近都不敢从那走,只能绕远路回家。”

&esp;&esp;“据说那附近的人请仙师给算了算,仙师夜观天象,说什么‘荧惑……守心’之类的,反正就是大大的凶兆!仙师说是有人犯了河神,河神一发怒,就把路过的人卷到河里淹死。”

&esp;&esp;“对对,我二嫂的表弟就住那附近,几日前,他出来倒夜香,抬头一望,那天都是血红血红的。他走到河边刚要倒,就发现那水面上白茫茫的全是尸首,他吓得连恭桶都顾不上,就跑回家了……”

&esp;&esp;“哎呦喂,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好咱俩是在这看门,你说要是在义庄看门,得多难受啊。”

&esp;&esp;柳青心道,其实也不怎么难受。她刚开始跟师父学验尸的时候,看一眼尸身都哆嗦半天,后来师父逼她做了半年的上妆、入殓,她坐在生满蛆的尸体旁连泡米饭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esp;&esp;那二人见她走来,又严肃起来,抬手在她面前一拦:“大人,库房重地,大人可有侍郎大人的手令?”

&esp;&esp;柳青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是一副坦然样子:“二位,我是今日新调任的主事,只是想熟悉一下往年的判例,也不可以进么?”

&esp;&esp;“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衙门除了尚书大人、侍郎大人和郎中大人以外,其他的大人必要有侍郎大人的手令才可入内。”

&esp;&esp;那意思就是五品以上才可入内,只是说得委婉了些。

&esp;&esp;“可我听说主事历来也可自由出入库房啊?”

&esp;&esp;“以前一直是如此,但自从孙大人统领咱们衙门,规矩就改了。”

&esp;&esp;柳青心里一沉,她在大理寺没日没夜地拼了三年,就盼着升任刑部主事,到此处来查父亲的卷宗。怎料如今进库房的门槛竟然拉高了。

&esp;&esp;若不是他们刻意掩藏证据,又何必如此……莫非这位继任的孙尚书也曾参与构陷父亲?还是说这是上头某位大人的意思?

&esp;&esp;她当着两个守卫的面,还强作淡定,一出了后院,却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散尽了,干脆一屁股坐到游廊的台阶上不想起来。

&esp;&esp;来福扑扇着翅膀落到她的肩头,探出蓬松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脸。

&esp;&esp;“来福,我得升到五品才能查卷宗,”柳青一脸颓唐,“可是,有几个举人出身的能做到五品?”

&esp;&esp;当初她是顶替了过世的柳青师兄的身份,才做了大理寺的评事。柳师兄生前是举人,她便也只有举人的出身,而本朝五品以上的官员几乎全是两榜进士。

&esp;&esp;她还满心以为就此能揭开当年的真相,为父亲昭雪,谁知面前竟还横着这么一座大山。

&esp;&esp;哇哇——来福安慰道。

&esp;&esp;柳青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来福的小脑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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