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金碧荧煌,入夜后虽也有许多黄门女侍侍奉,但均是悄无声息,井然有序,碎步行走间亦是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圣人休憩。
薛寄云这才注意到,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女侍并不入寝宫之中,而是在外殿伺候,殿内只有几个小黄门,因没有传唤,便都垂着头恭谨地列在一旁。
想到此,薛寄云将裙头上的系带重新整理好,对着萧令璋谄媚一笑:“陛下,您看看我已来了将近两个时辰,您可感到什么不适?”
萧令璋歪坐在塌上,弓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腿上,他从枕边拿出来串紫檀木佛珠,闻言挑了挑眉道:“爱妃是什么意思?”
薛寄云试着又凑近了些,他身上有先前沐浴时花瓣的清香,白皙的脖颈修长纤细,粉嫩透光的耳垂上坠着镶嵌着宝石的碧玉耳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只坠了一只,另一只不不知道哪里去了,萧令璋盯着那只晃动的耳珰,目光带过他如玉的下巴,说话间微微抖动,是不是还显出一个浅浅的肉窝来。
“陛下,我实则是如假包换的男儿身。”薛寄云眨了眨眼,实则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不安。
萧令璋登时往前俯了下身子。
他的目光一瞬间滑到那另一只光滑如初的耳垂上,他终于明白了那股违和感从哪里来,眼前这个人,原来没有耳洞。
“你是男的?”萧令璋来了兴致,他目光盎然地看着薛寄云,“你的意思是,你跟朕一样,还是……”他指了下外面,“跟他们一样?”
指的便是那几个守夜的小黄门。
薛寄云忙摇摇头:“臣、臣妾并未净身。”
萧令璋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目光在他身上打转,过了会儿道:“不信。”
这怎么就不信了?
薛寄云瞪大了双眼,迷茫地看向萧令璋。
萧令璋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稚气,却因常年病痛,显得比旁人早熟许多,眼中无多少光彩,本就深沉如墨的双瞳更加犹如一潭死水。
看得薛寄云心里头毛毛的。
他咬了咬嘴唇,柔软的唇被咬得过了花期的花瓣儿也似皱巴巴的,倒像是有什么难解之言说不出口。
“陛下,您要我证明给您看吗?”
萧令璋眼中掠过一丝暗流,他往塌边动了动,而后仿若好奇地问道:“爱妃如何证明?”
薛寄云的睫羽扑簌簌地抖动,偷偷眄视了眼小皇帝的手,那手苍白干燥,皮包骨头似的,不免让人联想到凛冬的枯枝残叶。
“陛下。”
薛寄云壮着胆子,将自己一双素手探过去,柔软地包裹住萧令璋未持佛珠的那只手,而后轻轻拉过来,在萧令璋玩味的目光中,将那只手探向自己的胸前。
他今日穿得是一件石榴红的合欢襕裙,诃子上绣得是牡丹花的纹样,将胸前的光景挡得严严实实,只余下无边的遐思。萧令璋那冰冷的指尖越过衫裙,落入白腻温热的皮肉之中,竟似乎产生了灼热的错觉,烫得他指尖一抖,有些锋利的指甲在上面刮出一个浅浅的红痕来。
他没有出现以前那种被人碰到便忍不住呕吐的迹象,也忍住了暴戾没有将对方一脚踢开。
萧令璋不动声色地思考着。
“陛下,我并未有女子之椒丨乳。”薛寄云生怕萧令璋听不明白似的,再一次拿腔拿调地强调道。
萧令璋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
薛寄云又道:“若是陛下还不信,还可以看那个。”
“那个?”萧令璋蓦然一笑,像是被薛寄云逗乐了。
薛寄云不好意思道:“自然是大家都有的……哦,公公们没有。”
他将萧令璋的手又恭恭敬敬地放回了原来的地方,而后站起身,像是真的要给萧令璋看似的,将裙角带起来一点。
宫裙比寻常女儿家穿的裙子要繁琐一些,加之还未入夏,里头层层叠叠的,薛寄云撩了几次,石榴红的长裙洒在了床边,像是旖旎的花事一般,可惜当事人正呆头呆脑地撩裙子,撩出了一头的细汗。
“不必了。”萧令璋开口制止,“有哪个女郎像你这样笨手笨脚的,朕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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