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对木枝是有少许不同的,典型的自救意识演变而出的安全型依恋。
因为秦述是只深沉的荆棘鸟,流着血泪放声歌唱,最终再一头扎进最尖的荆棘上,而她自己也被教育成了深沉的荆棘鸟,如果不是木枝这只肤浅的在其中起了缓冲作用,想必她早已气竭命陨。
肤浅的荆棘鸟死了,无人缓冲无人托底,按照正常发展下去她极其有可能会长成一个明目张胆横行四海的犯罪分子,可大概苍天在上慈悲为怀,出现了个连晞这样如此仗义的好朋友。
秦家破产二老双双升天后,连家是唯一一个没有落井下石,甚至还倾囊相助帮她渡过难关,她或许把那种安全型依恋转接到了连晞身上,也就是一开始所说的救星依恋症候群。
当然了,她现在跟犯罪分子也没多大区别,无非就是杀人不动刀罢了,由此可见连晞的缓冲作用远比不上木枝这只肤浅的荆棘鸟。
但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了,总好过磨刀霍霍的血腥。
贺峥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雨一直下,转眼入夜。
天色更混沌的漆黑了,小洋楼坐落在远离尘嚣风景秀丽的郊外,四面八方的进出道路都设了层层关卡,汽车客车面包车一一停检,车灯强烈的光在漆黑里闪烁出绵延不断的白虹。
瓢泼雨雾中,警员身穿连帽雨衣,站得铿锵笔挺,朝即将行驶而来的车辆做了个停的手势。
赶了一天工累得跟条狗似的、这会儿只想下班回家洗个热水澡的货车司机十分不满,胡子茬里全是怨气,叼着烟逼逼叨叨说:“不是…警察先生,这又是干啥玩意呢?排这么长队,我可赶着——”
“例行检查。”警员朝里张望一圈,没其他人,倒是一股馊味与鱼腥味刺鼻得很,他客气道:“驾驶证麻烦出示一下。”
货车司机小声骂骂咧咧,颇为不情不愿地递上了驾驶证。
“后备箱里放的什么?”
“渔网、渔具之类的东西。”
“麻烦打开看看。”
也好在对方说话足够礼貌和客气,要不然照他这小爆脾气,非得撒上一通泼不可,司机雨伞也没拿,趿拉着拖鞋下车打开后备箱让他检查。
确认无异,警员递还驾驶证,挥挥手道:“谢谢配合,下一辆。”
浩浩荡荡的长龙以雷厉风行的迅速和专业在往前推进,昼夜未息,不知疲倦。
有人加班加点地忙碌,与48小时赛跑,有人则功成身退,怡然自得。
秦尤回到复园少说也有七八点了,可这来势汹汹的阴沉雨势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似乎时间概念都模糊颠倒,通身只觉得又累又困。
48小时里她虽然没东奔西跑,但没睡好是真的,不,应该说是压根没睡。
这让她不免感慨起那群生产队的驴的龙马精神了。
秦尤简单冲了下澡,换了身衣服,拧开客厅里暗色调的落地灯,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和衣而睡。
殊不知下一秒,一道挺拔落拓的身影便从角落阴影里缓缓显现。
贺峥深吸了口烟,烟草嘶嘶燃烧,在这方更阑人静的天地里散发出细微的声响,略浓重的烟味与微火一齐叨扰着四下的珠宫贝阙。
工作性质的原因,其实秦尤不管是对视线还是对声音都很敏感,敏感到明察秋毫,可大概是折腾了一整天着实精疲力竭,感官都倦怠迟钝了,只想入眠,便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贺峥脚步无声无息,刚从暴雨中来,每走一步还留下一片湿濡的痕迹。他形同鬼魅似的走到沙发跟前,垂下眸端量着睡梦里的人。
她微微侧着身体仰躺在沙发上,一手作枕,一手自然垂落,纤长指骨的线条格外漂亮,后首青丝如绢,似瀑似布,侧脸颌骨以及颈部在灯下仿若静影沉璧,瘗玉埋香。
那落地灯就在沙发跟前,一圈圈水流似的花纹环绕着灯罩,光亮透出来,就往她白玉无瑕的脸上拢了层细腻的浅纹。
这王八蛋皮囊好,不可否认,五官眉目的每一处都是造物主精雕细刻的匠心之作,贺峥静谧幽深的目光悄然流连,突然又生出个很荒唐诡异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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