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饭桌旁,嚼着饭后的金雀花草,保罗·D决定安顿安顿她。同城里的黑人们商量一下,给她找个地儿住。
他刚刚有了这个念头,宠儿就被自己从面包布丁里挑出来的一颗葡萄干噎住了。她向后倒去,摔出椅子,掐着脖子翻来滚去。塞丝去捶她的背,丹芙将她的手从脖子上掰开。宠儿趴在地上,一边呕吐,一边艰难地捯气。
等到她平静下来,丹芙擦去了秽物。宠儿说道:“现在去睡吧。”
“到我屋里来,”丹芙说,“我会在上边好好看着你的。”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丹芙为了设法让宠儿和她合住一室,都快急疯了。睡在她上铺并不容易,得担心着她是否还会犯病、长睡不醒,或者(上帝保佑,千万可别这样)下床漫步出院,像她漫步进来时那样。她们在那里可以更随便地说话:在夜里,当塞丝和保罗·D睡着以后;或是白天,在他们俩都没到家的时候。甜蜜、荒唐的谈话里充满了半截话、白日梦和远比理解更令人激动的误解。
姑娘们离开以后,塞丝开始收拾饭桌。她把盘子堆在一盆水旁边。
“她什么地方得罪你啦?”
保罗·D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我们为丹芙好好地打了一架。也得为她来上一回吗?”塞丝问道。
“我只是不明白干吗摽在一起。明摆着,她为什么抓着你不放,可是你为什么也抓着她不放,这个我就搞不懂了。”
塞丝扔下盘子,盯着他。“谁抓着谁不放关你什么事?养活她并不费事。我从餐馆捡回一点剩的就行了。她跟丹芙又是个伴儿。这个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那你还牙痒痒什么?”
“我也拿不准。是我心里的一种滋味。”
“那好,你干吗不尝尝这个呢?尝尝这个滋味:有了一张床睡,人家却绞尽脑汁琢磨,你每天该干些什么来挣它。尝尝这个滋味。要是这还不够,再尝尝做一个黑女人四处流浪、听天由命的滋味。尝尝这个吧。”
“那些滋味我全清楚,塞丝。我又不是昨天才出娘胎的,我这辈子还从来没错待过一个女人呢。”
“那这世上也就独你一个。”塞丝回答道。
“不是俩?”
“不是。不是俩。”
“可黑尔又怎么你啦?黑尔总和你在一起。他从不撇下你。”
“没撇下我他撇下谁了?”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你。这是事实。”
“那么他更坏,他撇下了他的孩子。”
“你可不能这么说。”
“他没在那儿。他本来说他会在那儿,可他没在。”
“他在那儿。”
“那他干吗不出来?我为什么还得把我的宝贝们送走,自己留在后头找他?”
“他没法从厩楼里出来。”
“厩楼?什么厩楼?”
“你头顶上的那个。在牲口棚里。”
慢慢地,慢慢地,花了尽可能多的时间,塞丝挪向桌子。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
“他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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