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他又想起面前人的身份,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只是今天已经浸了不少麦种,若是不种到地里的话,多少有些可惜。
毕竟小麦可是精粮,一升小麦能换两升粟米或是三升豆子。若是拉到村头的石磨上磨成面粉,还能再多加半升。
再加上这是专门筛选出来做种子的麦粒,各个颗粒饱满,比寻常麦子还要贵上两成。
许大郎低头盯着面前的木盆,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这样好的麦子,拿来吃确实有几分可惜了,你且把它留下生些麦芽,到时候拿来做糖吧。”谢虞琛仰头靠在椅背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
“做糖?”许大郎面露茫然,先是偷偷抬眼看了看谢虞琛,又低头盯着盆里的麦种打量。
吸了水的麦子变得圆鼓鼓的,但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和货郎担子里一两就要数十文的各式饴糖扯不上丝毫关系。
但饶是心中万分不解,许大郎还是点头应下,按照谢虞琛吩咐的把泡着麦子的木盆又搬回了屋里。
只等着第二日麦子吸饱了水分,再把它们摊到通风的地方培育发芽。
和整日无所事事的谢虞琛不同,许大郎每日是有许多活要干的。谢虞琛便不再打搅他,继续眯着眼睛盯着远处的大山看。
只是也不知他是在想事情还是单纯发呆,偶尔目光瞥到许大郎,见他在院里忙前忙后地干活,也只是片刻后便又转过了视线。
许大郎是个老实到近乎木讷的人,和他最初见到这个人时的判断差不多,对一切的事物都表现出一种逆来顺受的顺从。
就像刚刚,明明对自己的话有满腹疑惑,但也只是呆愣片刻后就接受了谢虞琛的吩咐,随后便照常做自己的事去了。
谢虞琛在与人打交道时,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
一个人或是狡诈,或是谨慎,或是鲁莽,往往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能辨明,再好的伪装在他这里都没了作用。
因此,在他第一次见到许大郎时,就对这个人的性格有了八成的了解,不然也不敢在第二天就在他面前暴露了许多细节。
这个识人的本事还和他之前在学校时的导师有关。
从前在电影学院的时候,他的老师是一个很有名望的老戏骨。对他的表演,老师的评价是只演到了皮囊但没有灵魂。看起来演技是不错,但实际上,演出来的人物大多浮于表象。
之后谢虞琛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没有课的时候,他就乔装打扮,随便找一条大街,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来往的人,琢磨着他们的衣着打扮、生活习惯和背后的行为逻辑,剖析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的性格,常常一蹲就是一整天。
久而久之,他不仅演技突飞猛进,还掌握了这么一个看人的本领。
生麦芽是个辛苦活。
浸泡三四个时辰后,小麦吸足了水分。在把发黑的坏种挑出来后,便被许大郎一粒粒平铺在竹篾编的簸箕上,又在上面盖上了一层干净的纱布,最后放在避光的角落里等待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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