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熙四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过了元宵之后京城竟然还有连场的大雪,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厚。文学迷WwW.WenXUEMi.COM
天公不作美,做个有责任感的皇帝就要坐不住。赵恪连连诏问户部左侍郎林澈,三次询问天下户籍,并一再询问如何才能增加天下财富。
过了正月,嘉峪关传回消息,今年关外亦不能幸免,至今雪原一片。如此一来皇帝更是寝食难安,期间与兵部尚书黄澄、员外郎李存戟彻夜长谈。更叫人觉得意味深长的是,皇帝在召见枢密院正使文重光的同时,也把二十年来赋闲的枢密院副使吴启元叫上了。
老帅一出天下惊,加上之前景怡王世子赵恺升官,这下才渐渐平息的朝堂形势又开始暗潮汹涌。被吏部右侍郎任予行整治成一声不吭的鹌鹑文官自然是龟缩了,但基本没动的武官看着这样子,那屁股是怎么的也坐不住了。前者文家坐镇枢密院二十余年,积危甚重,党羽遍布,自然言论迭出;后者诸多底层或者当日赵怡、吴启元一系的武官,尽管大多数人在二十年的光阴中磨去了的志气,到底还有些铁骨铿锵,此刻见皇帝态度松动,便纷纷上书,大言特言军策。
兵者,国之凶器,不拿在自己手上便如坐针毡,要从别人手上接过来,也是把脑袋别在要腰带上的活计。赵恪眼见武官轰动,心里骇然,心道到底自己鲁莽!以为文官整顿得顺利,武官也能手到擒来。
赵恪暗自抹了一把汗,却也还是拿得起放得下,当即翩然转身,很是安抚了众人一番,但总也要到了承熙四年夏天,那股热潮才在赵恪的用心谋划下归于平静,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有道是,千里长堤,溃于蚁穴。高明的人永远是在第一个蚁穴成型的时候洞察先机。旧日的参知政事、今日的太子太傅古光就在皇帝第一次召见吴启元的时候上书言事;而担当规劝皇帝的右司谏、吏部左侍郎林澈也罕有的用了他司谏的身份上书纠绳皇帝。
林澈一动,皇帝乖乖纳谏。
但很多事,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很多年以后,愈加成熟的赵恪每在午夜梦回时分一次又一次的诘问他的承熙四年。他常常在想,当年如果他能再沉稳一点,事情是不是少了一分那暴风骤雨般的残酷,那么些人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他的心是否会少疼一点……
话说朝堂纷繁,皇帝对后宫的关注自然而然的就少了,但文皇后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她百般忍耐,按捺住心里的焦灼,一贯温柔的伺奉太皇太后,安排着后宫大小事务,温柔宽厚到赵恪都不得不在太皇太后跟前赞一句:“皇后真乃朕之贤内助!”
太皇太后面前,皇后淡淡谦虚过去,仍旧委婉劝谏皇帝:后宫须得雨露均沾,皇帝不宜宠擅专房,又提醒皇帝眼下赵婕妤虽不能侍寝,但为皇帝子嗣故,皇帝也该常常关心云云。
文皇后一番话下来,得体大度。诸位在太皇太后跟前侍奉的美人女官听闻了,无不交口称赞皇后贤德,更有人内心暗自欢喜:便不招皇帝喜欢,也未必没有侍寝出头之日。连安坐上手的太皇太后都微笑着对皇后说:“皇后如此,哀家甚是宽慰!”
皇后仁善,后宫之福,皇帝终于也想起皇后才是他的正妻,渐渐的也偶尔会到皇后的椒淑宫与皇后说话。
到了三月末,好消息伴着春意姗姗而来,长公主的生母周美人,证实再次怀了龙胤。
太皇太后为之欢喜,文皇后揣度着太皇太后的心意,也曾提议在宫内庆祝一番,但太皇太后以为此刻尚不宜惊动周美人母子,因此文皇后便只请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好生慰问了周美人一番。
待文皇后从周美人宫中出来,又紧接着要去淑安宫:“乔翘,摆驾,去淑安宫瞧瞧赵婕妤,眼下她身子越重了,可是马虎不得了。”
乔翘听了心中虽有疑问,却也不敢问出话来,只扶着文采之,领了一众宫人直往淑安宫里去。
赵爽得了消息,早由阿繁、招珠两人搀着候在宫门前,待文皇后到了便要行礼。
文皇后远远见了,忙示意乔翘,嘴里唤道:“妹妹快别多礼了,你身重,这些礼太皇太后也早都免了,又何必在本宫跟前立规矩!”
那边乔翘赶前两步搀住赵爽,赵爽便就势站了起来,面上露了一抹笑容,却颇有些勉强的说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了!”
文皇后上前两步,替了招珠的位置,挽着赵爽,一路走一路看了赵爽的面色,轻柔说道:“这两日宫中事繁,也只能日日遣人来问妹妹罢了。今日本宫看妹妹的脸色,倒比上回又差了些,可是有什么事故?妹妹只管对本宫说说。”
一面说着,两位妃嫔按主次坐好。赵爽虽怀孕,但还是规矩的给文皇后奉了茶,才说道:“多谢皇后娘娘记挂,臣妾也不曾有什么不舒服。”
文皇后端着茶,掀了茶盖子略饮了一口便放下了,又示意乔翘,乔翘便从另一名宫人手中接过一个捧盒奉到赵爽跟前。文皇后这才接续道:“周美人也同妹妹一般怀了身孕,妹妹想必也知道?太皇太后盼着曾孙子盼了多少时候!这回要添两位小皇子小公主,她老人家心里可不是高兴着呢,就遣了本宫过来,也赏赐了些安胎养神的补品下来。”
赵爽草草过目了那些药品,又起来行礼谢恩,才让阿繁收了下去,那态度很有些心不在焉的。
乔翘在一旁看得心里着实不高兴,而阿繁则是紧紧抿着嘴,唯独文皇后安之若素,又细细的说了好一番话,才回了自己的椒淑宫。
乔翘领着两名宫人给文皇后换下了礼服,撤了头上的珠钗,换了宫中的常服后,打了宫人,才不平道:“娘娘好意去看她,她反而一副心猿意马的模样,倒给谁看呢!”
“这便是好的了,想必阿繁丫头没少提点着她。”,文皇后轻轻说道:“你可还记得入宫之前她是个什么脾气?”
乔翘只“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又想到自己失礼,忙惶恐了脸色的捂着嘴,半响不曾说话,待见文皇后不曾有什么不高兴的,才大胆说道:“怎么不记得?她可是还会动手打人的,先前东街……一生气了,眉毛倒竖的。今日这样子,不说比入宫前,就是比元宵那时,也丧气了。娘娘,乔翘蠢笨,想了半日,也不明白她如何摆了这样一副脸色给娘娘?”
文皇后一听闻东街,心中一刺,连忙又轻笑两声掩饰过去:“一入宫门深如海,这海,可不是情海,是孽海。她看不透,也怪不得别人。”
“……”乔翘结舌,暗道娘娘说话怎么她听不懂。
文皇后横了乔翘一眼,又笑道:“本宫入宫之前,赵婕妤可不是宠冠后宫的?如今?连年老色衰的周美人都梅开二度,那等实心眼的丫头岂能不猜疑陛下的心思?她看不透这宫里的规矩,未必不在暗地里怪本宫多事,夺了她的宠爱,分给旁人。”
乔翘恍然大悟,接连的就想了下去,只觉得里面刀光剑影,不禁惊心动魄:“娘娘,您……”
文皇后看了看乔翘,不曾说话,只轻轻一笑,便在榻上闭眼歇息。
那边淑安宫里的赵婕妤,送走了皇后,也不更衣,只两手扶着日渐隆起的腹部,眼睛死死盯着太皇太后赐下的捧盒,不觉间泪水盈腮。
阿繁同招珠立在一旁,相视摇头。阿繁便上前去轻声回禀:“娘娘,您身重,何妨换下仪衣,便是歇息也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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