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熙四年的新春,年节礼仪重大,虽然皇帝太皇太后体谅赵婕妤身怀六甲,但赵婕妤还是不能事事避免。文学迷WwW.WenXUEMi.COM作为赵婕妤的贴身宫女,阿繁自然也就加倍忙碌。直到了举国欢庆的元宵灯节,阿繁也不过是伺候了皇帝与众嫔妃的会饮,又服侍了身重的赵婕妤安歇了,细细交代过赵婕妤的守夜宫人,才匆匆吃了两口汤团,紧接着又回到起居舍。
“宁熙六年六月初八,上结便不通,或里急后重,或泄溏便。太医院王医正奉旨诊疗,曰‘舌苔滑腻,脉沉且滑,肠间沥沥有水声。主大肠饮结证,取甘遂三枚,半夏十二枚,芍药五枚,甘草炙一枚,水一升煮取半升,顿服。’”
阿繁半倚在衾枕上,就着烛火轻轻把这一段先帝起居注念了起来,念毕,又看着烛火愣了好一会,复又惊醒起来,便觉得眼睛涩得很。阿繁扭了扭脖子,又环顾一周,看见四处黑麻麻的,唯独自己躺着的那一张小炕一床锦被触手可及的柔软温暖。
阿繁轻笑,皇帝算也没有亏待她,起居舍里任她出入留宿,小炕日夜都烧的极暖,方便她一有时间就窝在这里。只是那日宫宴见了蕴月,第二日就有一名小内侍送了这一床锦被来,想也是小贼花的心思。
一想到这儿,阿繁心里又泛起些许甜意来,只是展眼望去,舍中那一排排的架子,阿繁不由得又有些愁!字里行间觅幽深,偏是马虎不得,总要一字一句的咬,还有那么多,何日才见得天日……
阿繁甩甩头,又埋书中。
“甘遂甘草……倒也犯了十八反,甘遂半夏汤……这位王医正,果真是艺高人胆大!”,阿繁对着手中的那本起居注,不禁呢喃。
用药有十八反、十九畏,早年学习医术,阿娘就曾让她反复背诵,以为用药之大禁忌。后来等她渐渐入了门道,她阿娘才慢慢告诉她,虽说有十八反,但杏林之内也不乏那些艺高胆大之人,敢用药性相反之药物,取以毒攻毒之意,对一些病症,倒也有些奇用。这位王医正,敢在皇帝身上用这等猛药,实实区别与寻常太医那无功无过的保命药方。
阿繁抿抿嘴,继续翻看那起居注,果不其然,到了十三日,皇帝下旨嘉奖了王医正,可见当时这医正用的药还是大有效用的。这甘遂反甘草,固然是道理,却于此处同处一方而达于妙用,真真高明!
阿繁心里百转千回的寻思了一番,又细细的推敲了一番皇帝那大肠饮结证,隐隐心中有些底,才舒了一口气躺在衾枕上。
夜深人静,阿繁一趟下来便觉得睡眼惺忪起来,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烛火闪动,阿繁便看见那一溜溜的檀木架间,缓缓浮来一盏剔透的琉璃宫灯,上面缀着精致的璎珞,浮光掠影,尽是华美……
阿繁嘴角一扬,陷于梦中。那一年,东街上,她穿了件喜庆的水红色袍子,繁华里穿行,嬉闹无忧,终因一盏兰草走马灯,结识了公子,又重逢了小贼,那时的光影,可不就如那梦里一片的琉璃光?果然阿娘说的,缘分,便是隔了蓬山万重,也是缘分。她与小贼,竟是这样的就结识了,如改日迎华哥哥问起了,倒该如何说起……
赵恪轻轻把那盏琉璃灯放在炕桌上,琉璃灯的七彩光彩便在阿繁脸上流转,宛如色彩斑斓的一场梦。
阿繁脸庞灵秀,赵恪看住了,不觉间卸了面具,嘴角抿住了,带着一缕伤痕。
许久,赵恪轻轻叹了口气,俯下身阿繁拿开了那卷起居注,又掖了掖被角,复才转身坐在炕沿,心不在焉的翻动着那起居注。
偌大的起居舍,此刻也不过一些细微的翻书声。
但阿繁却忽的惊醒,睡眼朦胧的坐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全是茫然。
赵恪笑着摇头,伸手用书敲了敲阿繁:“楞什么呢?傻丫头!”
阿繁揉了揉眼睛,又伸手理了理头,又掀开锦被,下炕饮了茶才笑嘻嘻的对赵恪说:“公子又无声无息的,可吓着阿繁了!”
“哼!”,赵恪笑哼了一句,漫不经心道:“你倒警觉的很,我分明看你睡过去了,不过略翻了翻书,你就醒了。赵婕妤的胎倒是安得好,看来你来这儿也有些收获。”
阿繁笑笑,径自在炕桌边坐下,伸手捋着琉璃灯的璎珞玩:“公子,这是琉璃灯?可真好看!”
“记得去年在东街,你还与我抢兰草走马灯,”赵恪温文的笑着:“哪来的野丫头!”
阿繁撇撇嘴,没答话,只左右端详着那琉璃灯。那琉璃灯形制倒是简单,不过是斗角重檐的模样,但却胜在简单,越衬的那七彩琉璃颜色好。阿繁越看,心里便越喜欢,嘴角也翘了起来。
赵恪看阿繁玩得高兴,心里边泛滥了些宠溺的情绪:“今日元宵,反倒拘了你,你是个大方的,不理论,江蕴月那小子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的不是。罢了,你见不着外边的,只赏你个琉璃的看看吧。”
阿繁听了欢喜,连忙下了地,好好的行了一礼:“多谢公子!这灯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
一句话语如春江之水,溶溶若若,阿繁听了不禁抬头,却撞着了赵恪有些宠溺意味的眼光:“公子……”
公子……一开始她便直唤她公子,慧黠似她这般,想必早已洞悉他的身份,无礼至此,却也给了他无拘无束的身份。有时候他羡慕江小爷,日日上战场,到底回家了,也放下了。可他……宠幸哪个女人,心里还得有杆尺子量着。
但,帝王本不该有些惜春伤秋,她再好,他在她这处再自在,他也只能看着。臣子妻,不可戏,不仅是体统,还是……江小爷还有用!
赵恪心里拎得清,但看着阿繁形容娇俏,嘴巴上还是有些儿孟浪:“阿繁你就真如此中意江小爷?莫若留在这宫里,长久的陪着公子我?别的不敢说,单比着江小爷那股扭捏劲,公子也不会不解风情至此,让你委屈至此。”
咋一闻言,阿繁俏脸便飞了一抹红晕,瞪着眼睛一跺脚:“公子又打趣阿繁!仔细阿爽听了打翻醋缸!公子可不是知道阿爽一心一意、实心实意的只看着公子呢?”
赵恪呵呵乐开,身子便往后一压,倚在锦被之上:“打趣你?平日里你的小把戏还少么?你只说说前日赵婕妤在太皇太后哪里讨了赏,是什么心肝?”
阿繁咬了咬嘴唇,葡萄似的眼睛似嗔还怨,声音却是婉转:“太皇太后心疼娘娘,省了娘娘的请安问好,连对皇后的礼数一并都免了,也不过是郑重公子的后嗣罢了,哪里又是什么小把戏。”
“呵呵!”赵恪轻笑开来,心里清楚,阿繁和他皇祖母都暗里维护赵爽,省了些与皇后的接触,也就避免些无谓的冲突,也是为赵爽的母子稳固。“看着阿爽样子还不错,阿繁,你用心了。”
“娘娘腹中胎儿三月有余,已是成形,日后只要细心些饮食,保持着心情开朗,诞位粉雕玉琢的小皇子小公主,也不过是时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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