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血一样。”他说,“从心头滴下的血。”
真不像罗德尼的作风,她心想,竟然会对花朵有兴趣。
但是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对那株杜鹃情有独钟。
她还记得,多年之后,他总是在纽扣孔上插一朵大花蕾。
花蕾太重了,当然!所以她早就知道一定会从纽扣孔掉下来。
那时他们在教堂墓园里,一个最不寻常的地方。
她是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教堂时,看到他在那里,于是就过去跟他会合,问说:“罗德尼,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笑着说:“在想我以后的结局,以及墓碑上要写些什么。不要用花岗岩,我想,太温雅了。而且绝对不要有胖嘟嘟的大理石天使像。”
他们那时正低头看着一块新的大理石墓碑,上面有莱斯莉·舍斯顿的名字。
罗德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缓缓念出墓碑上的字。
“莱斯莉·阿德林·舍斯顿,查尔斯·爱德华·舍斯顿的爱妻,于一九三〇年五月十一日安息。上帝会拭去他们的泪水。”
停了一下之后,他又说:“想到莱斯莉·舍斯顿躺在像这样的一块冰冷大理石下面,似乎是蠢得要命的事,而且只有像舍斯顿那种天生蠢蛋才会选择这样的碑文。我不认为莱斯莉这辈子哭过。”
琼感到有点震惊,又像是在玩个有点亵渎的游戏般说:“那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碑文?”
“选给她?我不知道。《圣经·诗篇》里不是有这样的诗句:在您面前有满足的喜乐。我会选类似的句子。”
“我说的是为你自己选。”
“哦,为我?”他想了一两分钟,自顾自地微笑着。“耶和华是我的牧者,他领我到青草地上。这两句对我非常合适。”
“我向来都认为,这种天堂意象听起来挺沉闷的。”
“琼,你认为天堂是怎么样的呢?”
“嗯……当然也不是那种金色大门等等之类的。我喜欢把它想象成一个国度,那里的每个人都用某种神奇的方式让人间变得更美、更幸福。为人服务,这是我对天堂的看法。”
“你可真是个可怕的虚伪小人,琼。”他笑着说出这玩笑般的话,减轻了话中的刺。然后他说:“不用了,绿色幽谷对我来说就够了。还有羊儿在傍晚的凉风中跟着牧羊人回家……”
他停了一下又说:“琼,说来这是我自己的荒谬幻想,但我有时却会玩味着这个念头,想着下班回家的路上,我走在大街上,本应该顺着巷道走进钟铃径的,结果却走进一处隐藏的山谷里,谷里有青草地,两边是柔美的树林山峦。这山谷一直都存在着,隐秘地坐落在镇中心。你从繁忙的大街走进山谷,感到有些困惑,也许会说:‘我走到哪里啦?’然后人家就告诉你——你知道的,用很客气的口吻说:你已经死了……”
“罗德尼!”她是真的吓了一大跳,被吓住了。“你……你病了,你一定是病了。”
那是她第一次略知他的状态——精神崩溃的前兆。没多久,就导致他到康沃尔郡的一家疗养院住了两个月左右。他在那里似乎颇满足于静静躺着听海鸥叫声,凝望着窗外绵延到大海的灰扑扑、无树的山峦。
但直到那天在教堂墓园时,她才发觉他是真的工作过劳了。当时他们转身要走回家,她挽着他,催他往前走,这时见到那朵沉重的杜鹃花蕾从他外套上落了下来,掉在莱斯莉的坟上。
“喔,你看,”她说,“你的杜鹃花。”然后弯腰要去捡起来,但他马上说:“就让它留在那里吧。留给莱斯莉·舍斯顿好了。毕竟……她是我们的朋友。”
然后琼立刻说,真是好主意,明天她会再带一大把黄菊花来。
她还记得罗德尼对她露出了古怪的微笑,让她有点害怕。
没错,她那天傍晚确实感到罗德尼有点不对劲。当然,她根本没想到他已经快要崩溃了,但她的确知道他有些不一样……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心焦地问他问题,但他却没说很多,只是不断重复着:“我累了,琼……我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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