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论要论。生死这件事像是上了膛拉了保险栓的枪,它没有打响,但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走火,未知的可怕。
他有他“知其不可为而安之若命”的不可奈何,可他也还有他“心有所往何惧道阻且长”的拳拳之心。
靖岳明白管锌想把有些话说在前头才可以在那一天真的到来时无后顾之忧,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载力,身心都无法接纳理论派,瞬时间仍是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无情地倾轧。但这时候不能轴,不能钻牛角尖,不能矫情,靖岳收了收即将外泄的惨然的情绪,尽可能地把那点心思禁锢在心中,甚至还落拓不羁地捏管锌的下巴。
“跟你说了马列主义不信神佛。”
管锌不躲,还把自己靠过去,双臂环绕,说,“跟你说了我又不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
靠得舒服,又说,“你先答应我,不然晚上睡觉会有小鬼上你的床。”
“我拖鞋又不朝里放。再者了,我的床不也是你的床嘛,怎么,管医生这是要和我分床睡了?”
靖岳一手揽在管锌的腰一手抚在管锌的头,他始终没有先说答应的事。
他许久以前--也或许是历来如此--就没有觉得谁失去了谁就不能活了,容莉没了黎根能活,容莉没了容茉能活,他没了管锌一样能活。可他错了,这是时空在使障眼法,管锌于他而言就像是空气,日夜对着,日夜都抱着,所以感觉他就会一直在,可一旦管锌消失,靖岳就会感知到什么叫作肺部空档以至于无法续航生命。
而管锌日渐的形销骨立让靖岳有时发噩梦醒来都要捞人,几度确认真的是管锌,是还有温度的管锌,恨不得枕着管锌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入睡,他怕得都入骨了,怕他只是抱着一缕漂浮的灵魂。没有归期。
真真儿是把人的心性都磨没了。
靖岳的回避管锌知道,也不是管锌犟,只是要他要听到靖岳亲口的应允才觉得算是石头落了地。
管锌咬他的肩膀,带了点愤怒的狠劲儿,靖岳吃痛,“嘶”了一声。
靖岳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应了,因无奈和心疼而显得冰凉的嗓音冷如冬水,“好,管医生说什么我都答应。”
他也有他“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烈性。
管锌余光匆匆瞥了一眼靖岳,还没看仔细就被完整地包裹住。
他也知道,那种冷不是冷漠的冷,是心疼的疼。
2
宇宙深处,一粒尘埃在颤抖。
3
管锌原本也是很
恣意的人,或是病痛折磨的缘故,抑或是单纯是在靖岳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地伏低,总是没有伏笔地变成弱势的一方,他不想这样的,可是他改不了。打不败就加入,便甘愿示弱,也觉得在靖岳的在意里才有空灵感,才有穿透力。
依偎,才是良药。
大部分时候靖岳都是等管锌先躺下自己再睡下,今晚管锌和他小耗了一会儿,靖岳也不知道他究竟耗什么,虽不知但也依管锌。等靖岳刚躺下管锌便神色有些紧张地从床一侧绕过来看他的鞋子,见鞋头朝外,管锌的眉头便展开,又心满意足地绕回去自己那一边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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