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不抢,不急不躁。
这不是能从“薛家”男人那里学到的品德。
顾梓恒有时也佩服自己能有此心境,毕竟这与生父顾长安所盼大相径庭。
顾长安是陪同薛纹凛长大的贴身武侍,一生忠名显扬,将薛纹凛的荣辱和身家性命看得比天大。顾梓恒从四肢着地学会爬开始,便在薛纹凛军账中厮混,他跟随着几乎经历了每一次征战搏杀,成年后毅然选择从医而不出仕,顾长安对此丝毫不理解,且至死不休。
而自己的双生弟弟,从出生便养在恪王薛纹庭身边。薛纹庭是薛家男人当中的“异类”,明明军事才华无出其右,却憎恶战争与争夺权势。
他温和文雅,性格柔和,不知道前世修了什么运程,带出个与自己性子截然相反,桀骜不驯、怼天怼地从不畏惧的孩子。
弟弟这番直爽之言,顾梓恒一时找不到话反驳。他打开橙黄绢布,几行字跃入眼帘,便了然笑了。
顾梓谨百无聊赖,似乎不意外他的反应,道,“怕是这回事情不简单,他打一手好算盘,欲使唤我去当狗腿子呢。”
狗腿子?真是形象。
薛纹凛身死后,二十万金琅卫的统领权尽归军枢处,枢密大人何嘉淦出了名的忠君不二、刚正不阿。现在看来,金琅卫四神营属实能称之为皇帝的“狗腿子”了。
顾梓恒唏嘘,不过是替前人意难平,毕竟西京叛出大嵊时,他也才是个屁都不懂的豆丁。
当年始宗皇帝雄踞西京成为大嵊王朝第一藩州之主,慧眼英明看出王朝日薄西山,于是决定率先叛出,而支撑他有实力作出这个决定的,就是身后一赤一金四十万雄兵。
赤爵卫守护天子一脉,金琅卫交予薛纹凛,这是始宗皇帝的遗诏。
所以宗室恨薛纹凛,也怕他,所以皇帝以及皇帝的子孙无不嫉妒他,更忌惮他,跟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横刀夺爱、情思痴缠其实毫不相干。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顾梓恒才能薛微同情一下某人,毕竟一介女子,替皇帝背锅背一路属实不容易。
顾梓恒斜眼看着圣旨字句,面里情绪不显,语气平淡。
“他还在时,除了诸多猜忌,再无其他。怎地离开后,却生出这许多思念之人,真是讽刺。”
静默半晌,另一个声音才流露出同样的讥讽,“天下已在囊中,只愿他们消停些。”
顾梓恒轻哼,摇摇头。
老何是浑身刚正不阿,未必理解得了许多弯弯绕绕。若这次弟弟前往祁州,只盼能多物色些堪大用之人。
顾梓谨仿佛是哥哥肚子里的蛔虫,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总需要有几个王爷可信之人,我用着可以放心。”
顾梓恒啧啧,不知何时,弟弟嘴里忽然变了称呼,不禁生了调侃之意。
“你从什么时候起,与二叔如此生疏了。”
他明明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假装认真地思索了一会,语气不乏担忧。
“天气越发冷了,你知道二叔原本就怕过冬,他身上的旧伤不好对付,你惯来拿他主意,也得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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