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走。”齐天翔坚定地说,声音明显高了许多。这种底气的回归齐天翔明显感觉了出来,他对自己渐渐开始满意了。说着话,他站起身来走向门边的挂衣架,准备穿上外罩。
“你还是想想清楚的好。”站着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微胖男人走了过来,语气和缓地说:“反正都是要处理问题,到所里和在这里都是要处理的。所里处理是公事公办,罚款也好,处罚也罢,都是进了公家的腰包,你不但要丢人丢脸,而且这位妹子也一点补偿都得不到,不是白吃亏了吗?还是再想想。”男人说着走着,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得,走到齐天翔面前,“你的工作证让我看看。”
一句话齐天翔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一下就再也没有了底气。“没有带。”齐天翔无力地说。的确是没有带,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没有,学院的工作证已经上缴,挂职期间办的临时证件去中央党校学习时已经交还给了办公室。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省委组织部就已经派人到学院办了正式的调离手续,相关的手续也办结,河海省这边原本也是要同步办下来相关手续的,可组织部几位头头中央组织部集中学习,这事就与齐天翔的任命一起拖下来了,原本也不过就几天的事,而且平时进出机关也从来没有需要工作证的时候,谁知道就会有用得到的时候呢?
“没有带?”胖男子的脸凑近了齐天翔的脸,一股浓重的酒气喷到他脸上,“没有带,还是不愿拿出来啊!”男人拖着长音,意味深长地说,审视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齐天翔的脸,似乎要从中读出什么。看着齐天翔窘迫的神情,好似抓到了什么把柄,得意地说:“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不想做生意的,到像个坐机关的。如果你做这样的事被你们单位知道了,你的名誉和位置就会。。。。。。。”
胖男人意味深长地话不是不让齐天翔担心,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让他百口难辨,也是他最担心的。
“跟他废什么话,不跟他来点硬的就不行。”瘦小个男人咆哮着走过来,看架势还是要动粗的。被胖男子一把拉住,柔声说:“别这样,要文明执法,以理服人嘛。让人家再好好考虑考虑。”
齐天翔也真是束手无策了,这样的场面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也是没有什么应变经验的。真有些屋檐下打伞,撑不得合不得,无奈又无助,只好无力地说:“你们说怎么办吧!”
“唉,你有这个态度就对了嘛。”胖男人如释重负地说:“有了明确的态度和认识错误的表现,就是改正的第一步,下来就好办了。”说着话凑过来,坐在沙上,又亲热地拉齐天翔坐下。齐天翔分明听到了他心中的暗笑,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觉得这会的自己就是一个待宰的绵羊,死是肯定的,剥皮吃肉也是必定的,只是死法的区别了。是一刀毙命,还是零剥碎割,差别也就在这里了。
齐天翔忽然有些恨起自己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想到这个。也难怪闫丽会说自己没正行。
“是这样,刚才已经说了,处理的方法无非两种,一种是去所里处理,罚款、通报单位,或者还可能行政拘留。这样的方法费事费力,还没有什么必要,对于你更是得不偿失。”胖男人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双手习惯性地背在了身后,边走边说:“这第二种方法嘛,就是花钱消灾,你拿出一些钱来给这个妹子赔偿损失,即弥补了对她的伤害,又为你的过错付出了代价,大家都寻找到了平衡,而又是私下里处理,悄悄来悄悄去,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不说你当然也不会说,走出这个房间谁也不认识谁,你明天仍然可以出入你的机关单位,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说到这里胖男人又正好踱到齐天翔面前,又凑到他的脸前说道:“怎么样?”
齐天翔简直被这个男人的口才折服了,有理有据有节,既有分析又有煽情,而且看起来又处处为他考虑,没有一丝一毫地威胁,却又分明隐含着强制和不容质疑,因为此举背后又分明摆着“如果”的一切,那就是可能会是另一个结果,另一个样子。齐天翔此刻分明感觉到有一双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紧紧就可以要了他的命,而且刚才那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悲情之后,又平添了几分“秀才遇到秀才,有理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但此刻他也不想再过多地纠缠不清了,只想赶快了结这件事,因为他还有更多更窝心的事要思考,要想出办法,好在出来时带了一些现金,卡里也有些钱,相信能应付得来。所以避开胖男人的酒气冲击,平静地说:“要多少钱?”
“那要看这位妹子的态度了。”胖男子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感觉,他慢慢走近女服务员面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女服务员已经不再伏床嚎啕,而是坐在床边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身上的衣服也整理齐整,尽管衣领还敞开着,但已经看不出曾经的伤害和凄惨。听着胖男人的话,看着走到身前的男人,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女服务员又捂起脸饮泣起来。
“看来这位妹子心理受的伤害不轻,短期内也不会有太多好转,我看是不是这样?”胖男人又走回到齐天翔面前,商量的口吻说:“你先拿五千块钱出来,我们带这位妹子到医院做一下检查,如果没有什么其他身体上、精神上的伤害,事情就这么了了,如果有什么,明天我们再过来继续协商,你看怎么样?”
齐天翔忽然觉得血往脑门上冲,不但头昏脑涨,而且一股怒火往上窜。“五千块,这不是讹诈吗?”齐天翔不由想到饭桌上经常传的段子,“不怕流氓武装化,就怕流氓有文化。”这样的处理方法看似公道,其实是软刀子杀人,或者满足了他们的胃口,就此了结不再纠缠。或者留下你的身份信息和电话、单位等信息,随时可以借口事情没结束而再要钱,把柄在人家手上,随时可以找上你。说完钱的事,下来一定会是单位、电话、悔过书之类的东西,一旦这些东西留着了这里,也就恶魔缠身了。齐天翔的愤怒就是想到了这些,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与其这样处理,不如公事公办的好。
“你要这样说,我就没办法了。”胖男人故作遗憾地说:“我是为你考虑,你这种态度就没法往下谈了。”说着话,眼神示意瘦小个男人。
齐天翔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瘦小个男人,以他的身高和体质,刚才是冷不防被瘦小个在脸上打了一拳,如果真打起精神,还不一定会吃亏,同时脑子里电光雷鸣地闪过一个人名,大声喊道:“叫你们纪委的刘唐子过来,有什么我跟他说。”
齐天翔的突然变化瞬间让两个男人愣怔在了哪里,胖男人快挡住了瘦小个男人,惊愕地问:“刘唐子,你认识纪委的刘书记?”
还没等齐天翔回答,话音就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以至于房间里的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谁找刘唐子?”门口响起一声厚重的问话,一个魁梧的身形走了进来,环顾了屋里的情形后,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彭、彭书记。”胖男人看到进来的男人,立即紧张了起来,随即恭恭敬敬地说:“影响您休息了,我们在抓嫖。这个人意图强奸宾馆的服务员,让我们抓了个正着,正在审讯。”
“抓嫖?还正好抓了个强奸未遂?你们到底是抓嫖,还是抓强奸?”男人话语中透着疑惑,但威严始终未减,“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谁让你们到小招抓嫖的?”
“我们,我们是城东派出所的,”胖男人赶忙解释,“是接到举报,说这个男人有嫖娼嫌疑,才临时赶来的。”
“强奸还有预谋,还能得到举报,你骗鬼呢!”男人冷不防抬腿踢向胖男人,正踢到胖男人小腿上,痛得他捂住小腿蹲到了地上,男人咆哮声却丝毫不减,“叫你们所长,不,叫你们张守正局长来,马上。”
胖男人咧着嘴拿出了电话,开始拨号打电话。男人做完了这一切,才从胖男人身上收回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房间里的其他人,当目光审视到齐天翔的脸上时,盯着看了片刻,大声说:“老同学,秀才,怎么是你?”
直到此刻齐天翔才认真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一连串的变故使他有些眩晕,这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为什么进来的,瞬间的变化一时使他反应不过来,而且一进来仿佛带来一个莫大的气场,一团雾一样的东西把这个男人包裹了起来,而且接下来的咆哮和动作如电光闪过,根本就不给齐天翔分辨和反应的时间。
“老彭?彭书记。”齐天翔的诧异丝毫不亚于面前这个男人。齐天翔怎么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这个人。“你不是在德清市做书记吗?不是党校毕业之后官复原职了吗?怎么又到了平安县?”齐天翔非常佩服自己的反映能力,眼前这个人他不但知道他的情况,而且此次就是为他而来,可却丝毫不能显示这样的意图,因此才有了诧异的问话。
面前的这个男人齐天翔认识,他叫彭群,是海城市下辖的德清市市委书记。而且确实做过同学,只不过是中央党校青年干部培训班。两人的确有交情,尽管在党校时住在同一宿舍,但平时两人的交往并不是很多,而交谈的主题也还是集中在社会法理等问题的争论上。
“这说来话长,原来说好的位置让别人谋了,德清市又回不去了,只好来平原这个穷县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回头有时间咱们慢慢聊。”彭群满脸都是笑,满心的欢喜,可随即拉下脸来,又是阴云密布,狠狠地说:“先处理这两个小子的事情再说。”随即提高了嗓门,“张守正怎么还不来?”
“打了电话了,马上就到。”胖男人嗫作地回答,再也不敢有半句多余的话。
很快,县公安局的张守正局长和政委,还有城东派出所的所长领着几个人,先后进了房间。房间里立时显得拥挤和狭小了许多。
照例是彭群书记高声的指示和具体布置,照例是局长、政委,以及派出所长的自我批评和表态。
等一切都暂告停歇的当口,“老同学,让他们弄着,咱们到我房间聊聊。”彭群不失时机地拉起齐天翔,不由分说地出了门。
突然走进夜色,加之没有穿外套,齐天翔猛然打了一个寒颤,觉得有些冷,而且是沁入骨髓的寒意。
这才是九月天,不应该啊!齐天翔感觉奇怪,可还是很快随着彭群走进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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