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胡同,便似进了另一方天地。700txt干净整洁的街道,红砖灰瓦的檐棱,时不时有人走过,也是华冠丽服,拘谨有礼地躬身而过。
又行了半柱香的时辰,忽见街对面三间兽头大门,前面蹲着两头伟岸的大理石狮子。正门上有一黑漆镏金巨幅大匾,匾上大书“御赐北静王府”。走至门前,停轿,另有王府的小厮上前抬起轿子。却不走正门,只进了西边的角门。又行了一箭之地,众小厮退出,另有婆子们上前打起轿帘,扶了王夫人及薛姨妈下来。宝钗、探春、宝琴另有自己的丫环服侍着,步下尾随,进了垂花门,便有王府中的管事嫫嫫出来迎候。
嫫嫫上前向王夫人等互致了问候,并不多言,领了众人便往太妃日常招待内宾的叠翠苑而来。王夫人等进入房内,只见太妃与水沁正站在檀木扇屏前相迎。王夫人忙上前笑道:“不敢劳太妃亲自迎接,我们前来讨饶府上的清静,已是不安,岂能再短了礼数。”说着,与薛姨妈俩忙抢着上前见礼。宝钗三人随后只是盈盈下拜,口中称道:“民女向太妃和小姐请安。”太妃身边的婆子们早已心领神会地上前,将王夫人与薛姨妈扶起站到了一边。此刻太妃向下面的三女细细端详而去,宝钗仍然穿戴端庄大方,除了发髻上斜插了一支翠滴金钗。中间的探春,艳而不媚,甚为可亲。
第二卷水溶久久第一百一十五回北静母女巧设情局(2)
第三位宝琴,本性聪明,自糼跟随父亲走的地儿不少,见识与平常的千金小姐自然不一般。前时在贾府住了几日,大家子里的规矩礼节大概也知晓了些。且当日所见的姐妹都不是那等轻施脂粉,一味佯羞造作之人,之中又有林黛玉那样出类拔萃的,更是知书达理。此时进了王府,虽不是谨小慎微,但也轻易不语,行动故意迟缓一步。太妃品度了一下,心里也暗暗称奇。面上只是慈和地招手对三人笑道:“别见外,到了这儿跟在家里一样。沁儿,去见过你这三位姐姐。”
水沁的眼睛早已上上下下将面前的三位看了一个够,此刻她笑着上前揽住宝琴,笑道:“看这位姐姐,与我的年纪一定相仿。我这个月刚满十五岁,姐姐呢?”宝琴脸上一红,见宝钗与探春只是抿嘴笑着站在一边,而王夫人与薛姨妈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地看着自己。便也不再无措,憨笑着答道:“我是七月的,过两个月就满十六了。”薛姨妈插嘴笑道:“我像她这么大时,都已经嫁为人妻,开始学着操持一家子的事务了。哪像她们姐妹这般轻松,没得去处打发日子呢。”太妃道:“就是这样,我还整日里担心沁儿呆着家里闷坏了,又吵着让我不得消停呢。”王夫人与薛姨妈听完,乐得忙点头笑道:“可不是,都不是省油的灯。”
水沁故意回身拉住太妃的手,埋怨道:“母妃偏心,我好不容易见着三位可亲的姐姐,母妃不说我乖巧,反如此数落于我。干脆我带了三位姐姐他处玩耍去,省得母妃看花了眼,瞧不惯沁儿了。”太妃呵呵笑着,指了水沁对王夫人等说道:“听听,我说一句,招出她多少话来。你的心思别以为母妃不知道,平素天天看着母妃这张老脸,瞧都瞧厌倦了罢,这会儿遇上相投的姐妹了,就想自己单独出去找乐子了!”水沁满脸娇羞地扯着太妃的衣袖,撒娇道:“母妃,沁儿不讨饶两位伯母陪着母妃说话了。不过,三位姐姐我可要带走了,呆会儿吃饭时再过来了。”太妃点头笑道:“好!好!只是把你的野性子收敛些,别吓着了三位姑娘。”
宝钗笑道:“人常言,北静太妃教子有方,北静郡王虽年未弱冠,但谦逊礼上,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曾听父兄亲友人等,盛赞郡王是个贤王。今虽未能亲睹贤王的贤名,但只见其妹,已生得如此才貌双全,谈吐不凡,可见人言不虚也。”探春上前挽起正偎在太妃身边的水沁,也笑道:“沁妹妹与珍大哥的四妹妹倒是一月的。”宝钗笑道:“可不是嘛,惜春妹妹是二十五的。”水沁拍手笑道:“那我俩倒是同年同月了,只是大三天,我是二十二的,对吧?母妃。”太妃道:“呵呵,自己还记得呢。”
水沁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探春问道:“那位惜春妹妹如何今日没来?”探春呐言,宝钗忙笑道:“惜春妹妹不喜热闹,最近又有些受了风寒,自然是没法来得了的。”水沁遗憾地说道:“真是太不巧了,等她好了,我再接了她来玩。”太妃笑道:“越扯越远了,吴嫫嫫,好生陪着三位姑娘,她们喜欢玩什么,吃什么,你尽管安排去,只别让沁儿这个丫头浑吃乱喝,坏了肚子又该几天不得安生了。”刚才陪着进来的那位管事嫫嫫忙应了,然后对宝钗等三人礼道:“三位姑娘请这边走,小姐在后面的梨花坞已备好了茶果。”水沁恍然大悟道:“是了,那儿还有好玩的。”太妃嗔怪道:“又没大没小了,尽知道玩。”宝钗笑道:“我们陪着沁妹妹出去玩会儿罢。”说着,四人相携告退,在一群王府的婆子丫环们的簇拥下往后院走去。
梨花坞是后园的一处斜山坡上,靠着梨树林搭了两处亭子和一间清凉瓦舍。一色的水磨砖墙,清瓦花堵。吴嫫嫫事先已在盛开的梨树下摆了四椅四几,椅上均铺了锦垫,雕漆小几上各放了一个捏丝戗金砝硠蓝彩大盒子,一个缠丝玛瑙白玉碟子上放了一串荔枝,几个朱桔。宝钗笑着对水沁说道:“难得现在也能见着这么新鲜的荔枝呢。”水沁不在意地一边往那间瓦舍看,一边笑道:“在这儿倒真是稀罕物,只是岭南的番邦进贡来了好几大篓,母妃前日进宫晋见皇太后时,赏了些拿回来,正好今日给姐姐们尝尝鲜了。”探春点头道:“正是,也只有岭南此时才能有如此鲜亮的‘妃子笑’。”
水沁见吴嫫嫫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摇头,便也不再左顾右盼,只是牵了宝琴与自己坐得最近。待宝钗和探春也坐下后,旁边服侍的丫环先端过两盘茶来,大家吃毕,只见四个丫环上来揭去盒盖,里面放了两碟精致的酥皮卷和花瓣薄饼,一碗晶莹的百合莲子羹。水沁伸手拿了一个饼来,张口就咬了一下,咽下去了方才笑道:“这些可都是我最爱吃的点心了。不知道姐姐们的口味,若是不合口,说出来让她们做去。”
宝钗与探春相视一笑,轻摇了摇头,随意取了酥皮卷和饼,小口尝了一下笑道:“挺好,看来沁妹妹对吃挺有心得。”久未开口的宝琴正拈了一块酥皮卷,刚品尝了一口,便轻声说道:“这个可是正宗的扬州口味点心。几年前我与父亲在扬州的长善斋吃过,与这个味儿一模一样呢。”水沁得意地笑道:“琴姐姐真不愧走的地儿多,连这个也被你吃出来了。不错,这正是长善斋的杜师傅的亲手杰作。我哥喜欢扬州,所以专门从长善斋里将杜师傅请了来。”宝钗听了,只是低了头吃那碗羹,探春脸上浮起一片落寞,宝琴见自己不慎提起扬州,引得两位姐姐伤心,忙插嘴说道:“这里既是梨花坞,当要赏花为宜。沁妹妹何不安排我们进那林子里走走?”
水沁一抬头,正好见着半晌没人影的吴嫫嫫站在不远处朝自己点头。心知人已安排好了,自己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故作随意地上前对宝钗和探春笑道:“宝姐姐,你们先随了吴嫫嫫过林子里走走。我想约了琴姐姐,带她去厨房那儿见见杜师傅,回头再拿两样给母妃和夫人她们送去。”宝钗虽觉异样,但也无意细想,便携了探春,随了吴嫫嫫及其它丫头们往后坡上的梨树林步去。
第二卷水溶久久第一百一十六回落花无情公子落寞(1)
水沁见宝钗等走远了,方转过身来对宝琴笑道:“你定是纳闷我为何单单将你留下吧?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宝琴站在那儿,心里虽是忐忑不安,但毕竟身在王府,不敢随意造次。见水沁要带自己去见一人,心中更是莫来由地一紧。水沁倒是不觉,拉过宝琴的手来,笑嘻嘻地往屋里而去。刚一进院子,便有一个灵巧的丫头上来福了一礼,然后笑道:“小姐,公子正在里面候着呢。”
宝琴对丫头点头吩咐道:“你们都在院里候着,若有人找,就说我和琴姑娘上前院去了。”说完,也不管宝琴还在怔仲,拽着她的手就冲进屋里去了。宝琴在那一瞬间有些想要挣脱,但心却与身子走向了反面。她呆呆地站在门前,听见水沁亲热地喊道:“梅哥哥,我把琴姑娘给你带来了。”随着话音,一位站在唐寅所绘的《仕女图》前沉思的年轻男子,闻声转头看过来。宝琴眼中一阵恍惚,身子不由地也摇了一摇。男子见状急欲上前搀扶,但宝琴却扶着门稳住,然后摆手阻止道:“别过来!”水沁一脸心怡地看了看两人,故意说道:“你们定有许多话要讲,我先出去。不过,梅哥哥,你们只有半个时辰,抓紧时间哟。”宝琴不等梅公子开口,便一反开头的缄言,扯住欲出去的水沁说道:“沁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与他……,此生既是无缘,何必再添新怨呢?我与你一起走罢。”
梅公子听了此话,似在意料之中。但他仍然不甘地上前追问了一句:“琴儿……姑娘,我如此来见你,是有些唐突。但,若是不能亲耳听你说出,我,我绝不放弃与你的约定。”宝琴已转身向外的步子凝滞了下来,她背对着梅公子,哽咽着说道:“公子……,今生错缘相识,只待来生牵手。你我已是不能再续前缘,天涯何处无芳草,忘了我罢。”说着,宝琴哭着奔了出去。水沁急忙喊道:“琴姐姐,等等我。公子你……怎么不追呢?”水沁看了一眼无法自持的梅公子,跺跺脚,还是追了出去。
宝琴哭着跑出院子,院里的下人都惊讶地看着她跑出去,然后又见小姐也追了出去。虽好奇,但却无一人敢开口,更别说探头张望。只有候在大门前的那个丫头挥手示意年轻的丫环们跟着追了上去,其余的婆子们则被另外的人带着出了院子。只有那个丫头独自进了屋,过了半柱香的时辰,院子里又进了一乘软轿。旋即,丫头扶着轿子,悄无声息地出了院子,绕过宫墙,从后角门出了王府。
也不知跑了多久,宝琴终于听见水沁的喊声,她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扶着回廊上的栏杆停下了脚步。水沁气喘吁吁地上前说道:“琴姐姐,你再跑快些,就到我哥的书房了。”宝琴微敛了一下身上的裙袂,含羞说道:“还请恕宝琴失态了。那我们还是快回去罢,要不姐姐她们该等急了。”水沁一挑眉,嘻笑道:“吓姐姐的,哥哥他不在府里呢。要是他在,姐姐也到不了这里了,那些小子早将你拦下了。”宝琴强笑了一下,上前来拉住水沁的手,说道:“走罢,真该回去了。”
水沁点了一下头,无意地问道:“姐姐与梅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姐姐如何认识梅公子的?”宝琴呐言了半晌,似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一样,将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原来,最早宝琴是与他父亲在扬州做生意时,偶遇梅翰林及他的公子在长善斋中。那时的梅翰林并非京中官员,还只是扬州的一名刺史。宝琴的父亲在席上谈起天南地北的奇事,引得众人围坐。而当时的梅刺史带着公子也正好游历民情在此,甚感兴趣,便也一同坐了。后聊得很是投挈,而宝琴与那普通富家小姐不一般的洒脱与聪慧,也深深地吸引住了正是年少的梅公子。父辈聊得甚欢,而他二人也相识恨晚,互引对方为自己的唯一知己。
扬州一别又是几年后,正好宝琴的父亲带了家眷回京,获悉梅刺史也已迁入京中作了翰林。两家一见,又比当日更见亲热。两家父母均甚为满意,而宝琴与那梅公子早已是情愫初开,没有不愿意的道理。故上前年在京中,宝琴的父亲就将女儿许给了梅翰林之子。若无忠顺王府此劫,他两人现在已是洞房花烛之时了。水沁听的眼泪汪汪,只是可劲追问宝琴道:“琴姐姐,你与梅哥哥才是有情人,你何必牺牲自己的一生为迎合那亲王?”宝琴含泪说道:“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想我薛家只是一介商旅,若无贾府、王府这些亲贵显戚的互相照应,岂能富贾一方,贵为皇商。我们女儿,身在这样的人家,原本就是家族的附属。若能既得了家族的利,又得了夫君的情,那就是我这样女子的大幸。若是能让家族得利,自己虽孤苦一生,那也只能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上两年膝下留有一男半女,这也算是中幸了。最不幸的,莫过于嫁也嫁了,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生死两茫茫了。”说完,宝琴眼中惨然一笑,返身往廊外走去。
水沁痴痴地看着宝琴的背景,眼圈红了一大半。当俩人回到梨树林时,正好有婆子前来禀报:“小姐,三位姑娘,王妃有请前往叠翠苑。”宝钗和探春虽察觉出宝琴似有泪痕,而水沁的神色也不正常。但俩人并无过多盘问,只是笑着说道:“沁妹妹带着琴姑娘去偷吃了多少东西?呆会儿正吃的时候,又该看着眼晕了。”水沁讪笑着,答道:“没有吃着呢,只是那吴师傅听琴姑娘说起扬州的旧闻,俩人都有些激动罢。”宝琴言道:“幸有沁妹妹在旁劝慰,又拉了我回来,要不然真是太失态了。”宝钗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拿出帕子来,轻轻拭了拭她的脸颊,微笑道:“知道失态了还算不晚,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最怕那等会识几个字,又读了几本杂书,移了性情的,那就不可救了。”
探春见水沁与宝琴都有些不太自在,于是上前来拉住二人笑道:“那等女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