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道:「宗楚客是蒲州人,其母乃圣神皇帝的从姊,与武三思的亲戚关系就是这么来的。宗楚客还有两个兄弟,兄为宗秦客,弟为宗晋卿。宗秦客早死,宗晋卿亦为习武之士,听说武技不错,只因智计心术不及乃兄,故名气远远落后。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宗楚客贵为兵部尚书,在兄长提携下,宗晋卿得任将作大匠。两兄弟又可狼狈为奸,搞风搞雨了。」
李隆基仍称武瞾为圣神皇帝,不呼其谥号「则天」,是给自己面子,很有分寸。听李隆基说起宗楚客的底细,如数家珍,头头是道,便知自己对朝廷的情况,多么无知。
想当日武三思说及与宗楚客的关系时,一句不提与宗楚客的亲戚关系,无私见有私,是两人间早有勾结。武三思此人真要不得,纵然在与龙鹰关系良好之际,仍然满口谎言,想起恨不得将他煎皮拆骨。
顺口一问,道:「此人是如何起家的?」
李隆基道:「宗楚客野心极大,是贪得无厌之辈,趋炎附势,奔走奉承,对能为他带来利益者,事事效劳。宗楚客与武三思不同处,是有实学,悉外事,圣神皇帝曾在他当兵部员外郎时,召他咨询方略,因提议见效得重用。」
龙鹰比对所知印证李隆基的话,确公允详尽,心中佩服。李隆基的「发挥作用」,顿令他如虎添翼。
李隆基道:「轮到鹰爷哩!」
龙鹰道:「依临淄王之言,武三思该没法控制宗楚客。」
李隆基道:「这是内里的情况,表面上两人如水乳交融,一天武三思仍有利用价值,宗楚客必事事顺从。」
接着现出思索的神色,沉吟道:「武三思对宗楚客的信任,该不在洞玄子之下。」
龙鹰喜道:「这就精采哩!顿然令我『范轻舟』重要性大增,得左右逢源之境。临淄王厉害,竟能瞧破『范轻舟』微妙的位置,所以特别就宗楚客和洞玄子作出比较。」
李隆基与他交换个眼神,互传惺惺相惜之意。
丁伏民和田归道却是一头雾水,后者还好一点,因始终长期生活宫禁里,较清楚武三思与两人的关系。
丁伏民道:「武三思信任宗楚客多一点,还是洞玄子多些儿,因何重要?」
龙鹰道:「须从头说起。台勒虚云一贯扩张势力的方式,可大致概括为『兵不血刃』四字,不是真的不杀人,而是只挑对方最关键性的人物。先渗透,占据有利的位置;后夺权,用最低的成本,取得最大的利益。洞玄子之徒池上楼当年就是用这个模式,先成为乌江帮龙头的快婿,当龙头遇刺身亡,他名正言顺的接收乌江帮,接着铲除异己,在帮内安插自己的人,便是这个调调儿。」
李隆基道:「这是美男计,可惜池上楼生不逢时,遇上鹰爷。」
龙鹰笑道:「你老哥的逢迎捧拍之道,该不在宗楚客之下,听得小弟心怀大慰。哈哈!」
丁伏民和田归道为之莞尔,见两人笑谑无禁,心里踏实,须知在龙鹰的「长久之计」内,李隆基就是那个真命天子,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影响到他们未来的生死荣辱。
李隆基欣然道:「没有点宫廷的基本绝活,如何在宫廷内混?」
龙鹰点头道:「言之成理。」
接着转回正题,道:「想赚大钱,在民间有影响力,首务在控制江湖,这不是个人可办得到,必须是有组织的帮会,且得到官府的支持。大江联始终没法控制大江,正因与官府处于对立的位置。台勒虚云有鉴于此,改弦易辙,采渗入之策,池上楼之于乌江帮是好的例子。」
李隆基道:「台勒虚云在这方面并没有犯错,打开始已采渗透之法,蚕食大江联旗下的大小帮会,唯一的问题是他预期中的乱局没有出现,在圣神皇帝治下,天下太平,令他不得不改变策略。」
龙鹰点头同意,道:「北帮的崛起,也是在台勒虚云意料之外。在他的北上大计里,目标是北方最大的帮会、历史悠久的黄河帮,乃他着力之处。现在武三思、宗楚客当权,北帮的势力水涨船高,与黄河帮成水火不容之势,在这样的情况下,台勒虚云有两个选择,一为任由北帮吞掉日趋老朽的黄河帮,一是助黄河帮迎战北帮。明显地,两个选择均非台勒虚云乐见也。」
丁伏民拍腿道:「明白了!第三个选择就是拉拢我们的范爷,以范爷压抑箝制北帮。」
龙鹰再一次领教到台勒虚云的高瞻远瞩,此正为他将大批可随时武装起来的船只卖给「范轻舟」的主因,其他均为次要。
李隆基道:「精采精采,台勒虚云肯定千方百计的笼络我们的范爷,小心他们的美人计呵!」
龙鹰叹道:「无任欢迎!」
见李隆基一脸艳羡之色,道:「临淄王对玉女宗的媚女有兴趣呵!」
李隆基坦然道:「说没有兴趣是口不对心,当然也清楚等于玩火。唉!只恨玩火的刺激过瘾,本身正是乐趣,男人的通病呵!」
众皆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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