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继绝随同舜人回京,带了凉州近几年的文书在路上整理。由于他并无实职,他的车厢在一干舜朝官员之后,与为首的陆太傅更是相距甚远。
每每用饭时,他都试图靠陆子溶近一些,不过只有一次鼓起勇气走向他身边的位子,却被陆子溶防备地拦下,说那里是他手下官员的位子。
他眸光黯淡,可他不知道的是,陆子溶在那一刻也是慌乱的,以至于回到车上后仍在咀嚼此事。陆子溶不明白傅陵为何要跟来,或者说不愿承认。
心绪久久萦牵,入了夜,竟降下一场大雨。此时马车仍在盘山,猝不及防的雷声将山路照得如同白昼,搅乱了陆子溶的心神。
他一袭月白衣衫,端坐车内,阖目听雷声劈开雨阵。忽然,他从铺天盖地的雷声中分辨出一个稍近的节奏——
咚、咚、咚。
说近也不是很近,但一定在车队里。陆子溶立即将这个声音与某夜的记忆连在一起,白天傅陵请求坐他身边的模样闪过,他的心骤然揪住。
被雷声吓到……所以……疯了吗?
“停车!”
陆子溶掀帘高声吩咐。
外头的护卫连忙命令众人勒马,陆子溶不加外氅,径自翻下车,夺了匹马循声往车队尾部跑去。
一路众人探头询问缘由,他一概不理。最终他停在某个车厢前,车窗紧闭,从中传出规律的「咚」声。
这是傅陵的车厢。他并未刻意去记谁在哪个车厢,不知怎的就记住了这个。
听着那声响,陆子溶眯起双眼,面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忧。他立即翻身下马,掀帘而入——
傅陵坐在车厢里,戴着蒙眼布,挽着袖子,面前摆了个石臼,他正用杵一下下戳着石臼,发出响亮的「咚」声。
陆子溶哭笑不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听见对方说:“是陆先生吧,我听出你的声音了。”
“你这是做什么……”陆子溶扶额。
“陆太傅,”护卫统领在外道,“咱们今夜得抵达镇上,前头有洼地,倘若积上雨水便过不去了。您这边若无大碍,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
陆子溶看看车厢里一脸迷茫的傅陵,再看看外头大雨,点头道:“那便继续行进。”
车队重新上路,陆子溶干脆进了这辆车厢,放下帘子,听傅陵道:“路边采了些药草,捣碎了敷身上的伤处。陆先生是不是以为……是在担心我吗?”
陆子溶寻地方坐下,“镇上不是没有医馆,费这个事……唔……”
他才落座,便见傅陵翻了个身压在他面前,双手撑住他背后的墙壁,与他一拳之隔,开口时热气扑在他面上:“陆先生方才……在担心我吗?”
陆子溶蹙眉,推他不动,便扭过头道:“再有几日要到京城了,我来和你商议……”
“入京之后,我就去齐务司。我这个样子连你也认不出,何况他们。到时候让那个姓石的安分些,凉州的事我来办。”傅陵捧过他脸颊,俯身吻下去,“还是说,陆先生另有安排?”
陆子溶话已到嘴边,被他这一堵,浑身顿时僵住。无数记忆中的光影闪过眼前,又很快消失,最后真实的只剩温热的触感。
“前世……我随你从凉州回来后,再次入狱,被判斩刑……你是知道的,对么?”
他没有移动身体,嘴唇开合时擦过对方的温度。或许只有在这般迷乱的场景下,他才问得出这个耿耿于怀的问题。
对方明显一愣,片刻后用力深吻,接着贴在他唇角轻声道:“我那时去了云州,想找「经年」的解药,回京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那时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陆子溶阖上双眼,不愿让对方看见他脆弱的一面。身体的颤抖归因于马车颠簸,他尽力使语气平淡:“若你当初早知道……”
又是一阵静默,而后傅陵忽地双膝跪地,握住他一只手,喃喃道:“我明白了……陆先生,我明白你为何那样恨我了。你在我身上投入心血,即便早就能逃走,也因为不想放弃我而委屈自己。可我到了最后,从你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却不肯随手救你一命……”
傅陵话音哽咽,忽然膝行上前,圈住陆子溶的腰,脸埋在他腿间,“对不起,是我蒙心蔽目,是我天生下贱,是我配不上先生给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抓起陆子溶的手,手掌贴着自己脸颊,“先生,你罚我吧。”
陆子溶沉着目光望了他片刻,有时真想扇他一巴掌,却到底是抽回手,从桌上取了一卷竹简,卸下一块篾片。他拿过傅陵的左手展开,用竹篾抽在手心上。
他打得又狠又突然,傅陵毫无防备地惨叫出声。陆子溶不给他缓冲,接着又是一下,每一下略有偏移,但都选了手心上敏感之处,其痛苦不亚于笞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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