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密斯史,你站得太久了,进去休息休息罢。”史科莲被她一说,倒红了脸,
便道:“我并不疲倦。”看护妇道:“你们家里来了人了。”杨杏园也不便就这样
老站着,点头道:“再会罢。”退自去了。
偏是事有凑巧,今天来看病的,正是史科莲的姑父余先生。他本来随着看护妇
走的,一见史科莲和一个男子站着说话,便停住不上前。史科莲见姑父前来看病,
以为是破格的殊荣,很是感激。那余先生一见面,便问是和谁说话?史科莲因为这
事值不得注意,便随口告诉他道:“是一个同学的亲戚。”余先生听了,也没说什
么,也不进养病室,掉转身,迳自走了。这时史科莲才恍然大悟,姑父对于这件事
不满意。心里一想,早就和余家脱离关系了,因祖母病,才回去的。自己本就打算
依旧搬到学校里去的,只因为害了病,又耽搁了几天。现在姑父既然还是不以本人
为然,连医院也不住了,就回学校去罢。至于后事如何,到了那时再说。主意拿定,
这天且住了一宿,到了次日,也不问医院同意不同意,硬行作主就出了医院。好在
身上还有些零钱,也不怎样痛苦。所有存在余家的东西,就写了一封信给余瑞香,
请她检了送来。这个时候,到开学时间,已经很近,寄宿的学生,纷纷的来了,很
是热闹,自己一肚子苦闷,也就无形中减去不少。不过开学时间既近,学校里的学
膳宿费,都得预备缴了。自己的意思,是原等李冬青来京以后,再和她从长计议,
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解决了。现在学校里催款催得厉害。没有法子,只好不避嫌
疑,再去找杨杏园,仍旧是求他接济。
这日下午,照着往日去访他的时候,到杨杏园寓所来。进了前座院子。富氏弟
兄,都出去了,前面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后面院子里,却有两个人说话,声音很
高,史科莲一听,是杨杏园和方好古老先生说话。自己心里一动,走到月亮门边那
牵牛花的篱笆下,就不愿上前。且站一站,听着自己是否可以进去。若是不能进去,
大家一见面,更难为情了。当时就听见杨杏园道:“你老先生不用说了。只要李小
姐到了北京,这事就会明白的。”方老先生说:“冬青所以要到北京,实在是她愿
意牺牲,完成你二位的婚姻。你以为她来,还是为着自己不成?”杨杏园道:“我
说了半天,你老先生完全没有了解我的意思。老实说,我是为着灰心到了极点,反
正今生无婚姻之分,认识女友,也不要紧。所以我不避嫌疑,就帮助她。若是我现
在和史女士谈到婚姻问题上去。我这人未免其心可诛了。李女士苦苦的给我和史女
士说合,真是给我一种痛苦。我原以为她身世飘零,才认她做一个朋友,常常帮助
她一点。若是这样,仿佛我对她别有用意,我只好不再见她了。”史科莲听到这里,
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慌,连忙向后一闪。贴住了月亮门边的白粉墙,呆呆的站着出了
一会神。心想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于是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就走出大门。自己要想
走路,已经分不出东西南北,胡乱雇了一辆车子,就回学校去了。进了寝室,衣鞋
也不脱,就伏在叠被上,直挺挺的,已是人事不知。同寝室的学生见她形迹可疑,
也惊慌起来。便连连的叫她,哪会答应,这至少是晕过去了。同学一阵乱,把学监
请了来,赶紧就打电话找医生,幸而医院路近,又是校医,不多大一会工夫,医生
就来了。据他说是不要紧,给史科莲注射了一针,又灌了一小瓶药水,人就清醒些。
学监将她移到养病室里,让她好好的养了两天,也就复原了。
史科莲这两天一个人睡在养病室里,十分清静无事,消磨时光,就把杨杏园的
话前后仔细一想,自己心里为自己解释,李冬青和杨杏园感情好极了,为什么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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