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特地指出这个评事的不堪容忍的作风,深望内阁注意……”
马阑先生一下跳起来,连忙着好衣裳,跑到他的同事白底巴先生家里,白底巴向他说:
“唉!您把那个老鬼介绍给我,真是发痴了。”
于是马阑先生慌张起来了,吃着嘴说:
“不是的……请您想想吧……我上当了……那家伙的神气很像正派人……他骗了我……他卑劣地骗了我。我央求您,请您从严,格外从严惩办他。我就要写信。譬如要惩办他,应当写信给谁,请您告诉我吧。我要去找总检察长和巴黎的总主教,对呀,总主教……”
于是匆匆地坐到白底巴先生的书桌跟前,他写道:
“总主教阁下。敬启者,我新近为一个姓山杜尔的教士之阴谋及其谎语所欺,致受其害,特此奉闻……”随后,他在签了名和封了信的时候,回头瞧着他的同事高声说道:
“您可看见,好朋友,这回的事对于您应当是一个教训,请您再也不要替任何人作介绍吧。”
'20'勋章到手了
好些人在生下地的时候,就带来了一种支配欲的本能,一种癖好,或者在刚一开始说话,开始想事,就产生了一种欲望。
萨克勒门先生自从孩童时代起,装在脑子里的只有一个想得勋章的念头。稍许大一点,当然那还是很小的年龄,他如同其他的孩子们戴着一顶军帽似的,挂着好些锌质的荣誉军十字勋章,并且在街道上,扬扬自得地把手交给他母亲牵着,一面挺起他那个被红带子和金属的星型牌子所装饰的小小胸脯。
他马马虎虎地读了几年书,却被中等教育考试委员会淘汰了,于是他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办;末了,他娶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因为他本有一点财产。
他俩在巴黎住着,如同富裕的资产阶级一样,只在同阶级的交际场中来往,但是并不在交际场中鬼混,因为他俩认识一位有希望当上部长的国会议员,并且和两位师长做了朋友,所以得意洋洋。
但是那种从萨克勒门出世的初期已经走进他脑子里的思想,不再和他相离了;并且由于没有权利可以在礼服上佩带一条有颜色的勋表丝带,他一直感到痛苦。
他在城基大街上遇见了的那些得了勋章的人,常常使他心上受到一种打击。他抱着愤怒的嫉妒去侧眼瞧着他们。偶尔到了午后闲着的时候,他独自一人一个个地数着他们,自言自语道:“从马德来因礼拜堂走到德罗特街,我将要遇见多少佩勋章的。”
他在街上慢慢走着,利用自己那副惯于从远处辨认那种小小红点儿的眼光,去考察人家的衣服,等到散步完了的时候,他因为好些数字吃惊了:“八个荣誉军官长,十七个荣誉军骑士。竟有这么多!用一种这样的方式滥发十字勋章真是糊涂。我们看看走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找到同样的数目。”
于是他转身慢慢地走回去了,到了拥挤的人群妨碍他的寻觅之时,使他遗漏了一两个,他不乐意了。
他知道那些最容易遇见佩勋章的人的区域了。他们都集中于旧王宫。在歌剧院大街看见的不及在和平街看见的多;在大街右边比左边多。
仿佛他们也常在某几个咖啡馆某几个戏院出入。每次萨克勒门看见成群的白发先生们站在人行道当中并且妨害交通的时候,他就自言自语:“这都是一群荣誉军官长啊!”他简直想向他们致敬了。
官长们 ; ;他常常注意他们 ; ;有一种和骑士们不同的神气。他们的头部气派与众不同,旁人觉得他们具有一种更高尚的庄严,一种更崇高的威望。
偶尔,萨克勒门也怒从心起,愤然反对那些得着了勋章的人;后来他觉得对于他们,感到了一种社会党人才会有的憎恨。
他如同一个挨饿的穷人经过了大饮食店前面而生气一样,因为遇着那么多的勋章气坏了,于是回到家里就高声说道:“究竟到哪一天,才可以有人替我们扫除这恶浊的政府?”他的妻子吃惊了,问他道:“你今天有什么事?”
他回答:“我对于各处发现的不公道的事,很为生气。哈!巴黎公社党人当初真有道理!”
晚饭以后,他依然又上街了,后来考察了那些制造勋章的铺子。他仔细看过了一切不同的图案,各别的颜色,真的想一齐占有过来,并且在一个公共的典礼当中,在一个满是宾客的和满是惊奇者的大礼堂里,自己挺着胸脯,上面挂着无数垂在彼此重叠如同肋骨一样的别针之下的光辉闪灼的勋章,领着一队行列,挟着一顶折得拢的大礼帽在胳膊下边庄严地经过,在一片赞美声中,一阵敬佩声浪中,自己的光辉简直像是天上的星斗。
他没有,真糟糕!他没有任何名义可以接受任何勋章。他想着:“一个从没有担任过公共职务的人想要搞一个荣誉军勋章真是过于困难的。倘若我设法为自己去搞科学研究院官长勋章呢?”
但是他不知如何下手,于是把这件事情和他那个一直莫名其妙的妻子商量。她说:
“科学研究院官长勋章?为了这东西,你曾经做过了一些什么事?”
他气极了:“你要懂得我的意思。我正寻找应做的事,你有时候真笨。”
她微笑道:“对呀,你真有道理。但是我不知道,我?”
他却得着一个念头了:“倘若你向众议员罗士阑先生谈谈这事情,他可以给我一个好主意。我本人,你懂得我差不多不敢向他直接谈这问题。那太微妙,太困难,若是由你开口,那就很自然了。”
萨克勒门太太照他要求的话做了。罗士阑答应向部长去谈。于是萨克勒门叠次去烦扰他了。末了,这众议员的回答是应该先做一次申请,并且列举他的头衔。
他的头衔吗?问题来了。他连中等教育毕业的头衔都没有。
然而他却用起功来,预备编一本小书名叫《人民受教育的权利》。因为思想贫乏,他没有能够编成。
他找了好些比较容易的主题,并且接连着手了好几个:最初的是《儿童的直观教育》。他主张应当在贫民区域里专为儿童设立一些不收费用的戏院样的场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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