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说;“不是我画的。”
她的手指从小就有个毛病;和人谈话的时候;总爱玩着离手最近的东西。此刻她的手就不停地玩着桌上的画册;脸上流露出一种克制不住的紧张。她目光不停地环视着屋中的东西;似乎是在寻思我此行的目的。看她那个样子;我马上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来看你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来说再见;”我开始了。“我今天必须要回伦敦;第二;在我走以前我想和你谈一谈你的婚事。”
“纪律师;我不希望你这么早走;”说完她温柔地看着我。“你在这儿;使我想起从前小的时候。”
“我希望还有机会再来;重温一下旧梦;可是世事多变;明天的事谁也不可预料。因此我必须抓住现有的机会和你谈谈。我是你们家的法律顾问;也是你们家的好朋友;我来提醒你;向你保证嫁给柏西尔男爵的可行性。”
她的手猛地由桌面上缩了回来;像是烫着了似的。
“我们——是不是非谈结婚的事不可?”她声音低得听不见。
“非谈不可;”我答道。“但是不必谈太久;我们只从两个角度来探讨:‘嫁’或是‘不嫁’。如果是前者;那我就得准备你们财产契约的手续。当然;这里头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商量;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见你;所以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你的立场。”
我向她分析目前的情况;解释财产受理的问题。由于她快到法定年龄;加上她叔叔随时可能逝世;我告诉她哪些产业可直接归她所有;哪些财产只能收取利息等等。她专心地听着;脸上还是那一成不变的表情。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当然;你目前尚未成年;所有的决定都必须经过你叔叔的许可。”
她换了个姿势;然后很诚恳地望着我。
“如果我真的——”她无力地说。
“如果你真的结婚了;”我帮她说完。
“叫他不要拆散我和玛丽;”她哭了。“纪律师;你一定要让玛丽永远和我在一块。”
如果换一个人的话;我可能会觉得她这种小女孩的反应很可笑。可是她的表情、语气使我听了不但不觉得可笑;反而觉得可悲。她的话中意味着对过去的眷恋和对未来有种不祥的预兆。
“如果你真希望贺玛丽和你住在一块;我倒可以私下为你们安排。”我说。“你大概还没听懂我的话;我们谈到你将如何处理财产的问题。譬如说;等你老时你必须立遗嘱;那你的受益人是谁?”
“玛丽待我像母亲也像姐姐;”这位善良的小姑娘闪着她淡蓝的眼睛说道。“我可不可以把钱留给她?”
“当然可以;”我说。“不过你要知道;这是一笔庞大的财产;你难道全部都给贺小姐?”
她迟疑了一会儿;手指又紧张地玩着那本素描簿。
“不全给她——除了玛丽以外;还有一个人。”说完她又不作声了;手指轻轻地拍着;似乎是在弹一首曲子。
“你是指家里其他的人?”
她的手指越弹越快。
亲了亲墓碑,离开墓园(8)
“另外还有一个人——或许也想要一点——如果我先死的话——”她几乎是自言自语。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推开桌上的素描簿;我发现她的手在发抖。
可怜;曾几何时这位如花似玉、天真活泼的姑娘;竟变得如此憔悴。
虽然我们好久没有见面;我抛开时间拉开的距离;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乖;快别哭;”说完我拾起地上的手绢擦干她脸上的泪;仿佛她仍是十年前的小萝娜。
她趴在我肩头;破涕为笑地对我说:“我一哭就什么都不管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常莫名其妙地说哭就哭……我现在好多了。纪律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不谈了;我大概了解了你的立场;改天有机会再谈细节。我们还是说点别的。”
我把话题转开。十分钟以后;见她有说有笑的;情况好转以后;我起身告辞。
“有空再回来玩;”她诚心诚意地对我说。“下次我会尽量地表现得好一点。”
想到这位大姑娘;在事业尚未起步时就这么沉湎于过去;实在是让我心里难受。
“下次见面时;我希望你比现在更快乐;再见了;小萝娜。”
她把脸凑过来;我心痛地亲了亲她的面颊;然后离去。
和她交谈前后不到半小时。她没有告诉我心中的秘密。原因是什么;她一个字也没透露。我开始了解柏西尔男爵为什么对她的态度不满;私底下倒真希望男爵放弃她。当然我不能说什么;只能——就事论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马上就要走了。我派人通知费先生。他回了个便条:“纪律师;谢谢你的帮忙。恕我无法匆匆见你;任何匆忙的事情我都无法承受。珍重;再见。”
临行前;我和贺小姐谈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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