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微凉,湿了衣衫。
村民们在被雨水泡软了的黄泥地里分散开来,挎着篮子,拉过树枝,还没够着橘子便被树叶里兜挂着的雨水浇了个饱满。
“哇!好凉快啊!”
他们欢笑着叫喊。
“太凉快了,我只恨没穿件毛衣出来。你们感觉怎么样?”
接话者同样欢快大叫。
“穿毛衣有屁用,那玩意更沱水。我说坤哥,你这是火气不够啊,是不是昨晚被二嫂抽得太狠啊!”
“咱一五十岁小老头,那还有你们年轻人的激情。不过莲芬,你这话有怨气啊,是不是张老三最近不行了?”
“滚!你才不行呢,他比牛犊子都壮实!你要不信,等你家大(儿)媳妇回来,让他去帮你扒个灰试试?”
村民们在橘地里演绎着幸福,李县丞的脸色却慢慢地阴沉了下来。
计划中,丰收喜庆的场景需由三部分组成。其一是幸福采摘;其二是满框硕果;其三是亲切交谈。然而,村民们的穿着打扮却让摄影师难以聚焦。
“小刘。。。”
李县丞招手,对着正和陈老实交代着什么的刘观察员呼唤。
“李县!”
三米外,刘观察碎步跑来,佝偻站立后,一声去掉‘丞’字的尊称让李隆基阴沉的脸上恢复了丝许笑意。
圈子里的称呼是一门学问,无论是什么位置的副手都不会希望下属或同僚将一个‘副’字呼喊出来。县丞是县令的副手,所以,在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很排斥这个‘丞’字的连称的。
单喊一个‘县’字,既表明了其亲近之心,也表达了其祝福之意,而更深层次的队形队列的归属站位也可以在接下来的言语和表情中完成试探。
所谓小称呼大学问,不外如是!
当然,这对于刚从纯洁军营走出来的现阶段的秦宇来说还很陌生,或者说,他都不知道有这么一门学问的存在。此时的他,正一脸愁容地对村长诉说着困难。
村民们现在采摘的地块全是秦宇家的,听刘旭观察员早先交代的意思是要采摘满八到十个箩筐,还需要是冒尖的那种,以方便拍照!
免费的劳动力是好事,如果有商贩上门收购的话。然而事实却是,今天不但镇上不逢场(不开集市)还下着连绵的细雨。早饭时,老妈抱怨橘子难卖的话犹在耳,现在却要因为宣传而全部采摘下来堆积到家中。
两亩多地的橘子,按现在六毛的批发价来说,全烂掉也值不了多少钱,然而这却是父母一整年的辛苦劳作!别人可以不在意,但是他心疼啊!
“老叔,你看这样行不?反正就是拍个照,咱们先拿稻草把箩筐填满,然后再在上面放橘子,只要能盖严实了,那效果也是一样的。”
“你小子说的轻松,现在稻草都是直接扔田里腐烂的,谁家里还有现存的啊,等你去田里拉回来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你去田里捞出来那一半泥一半水的,不但脏,还有很重的腐味,你让县丞大人怎么站到框子前面去合影?”
“那我不管,要么你让大家分散到各家各户的地头去摘,每家分摊一点,要么你一会儿让这些县里的老爷一人买上十斤八斤带走!要不然,明天卖不出去,我全给拉你家去让婶子给钱!”
“你这小子,这兵白当了?一点觉悟没学到,全学了一身赖皮?”
村长老叔败退,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继续说道:“分散是不可能分散的,人家就是要拍很多人一起摘果子的热闹场景,你这一句各去各家,那还拍个屁啊!
算了,这要摘满十箩筐也需要点时间,老让县丞大人在雨地里站着也不是个事,我去看看他要不要去村里喝口茶歇歇脚。趁着这机会,你小子麻溜点找几个人给帮忙去弄稻谷草。记住,一定要那种扔在田埂上没什么腐臭味的鲜草哈。”
老叔没有挪步,因为李县丞和刘观察已经向他们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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