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一笑,说,“贪嗔痴三毒大敌,寻戒师傅岂会如我等俗人一般小气。”
仇静又道,“既不嗔恼,为何不肯一见。”
叶玉棠道,“菩提心能仁苍生,只可惜也是肉长的,会被恶语流言所伤。”
仇静又问,“你如何今日讲话句句佛理?”
叶玉棠笑道,“师父教得好。”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
仇静一阵默然,不知如何接话。
良久一叹,“罢了,你师父从前再三嘱托贫道好生教导于你。贫道自知无权过问凤谷事务,可如今她仙游,倘若你行迹不端,再没旁人敢横加干涉。贫道唯恐你误入歧途,积重难返。如今厘清始末,原是误会一场……是贫道错怪了你,也好,你师父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张自贤仍不肯罢休,几欲上前,皆被仇静以拂尘轻轻一拦,阻在身后。
顿了顿,仇静接着说,“这第二件事,便和你师父有关。”
“请问。”
仇静问,“你师父的死,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坤道声音低沉,却因内蕴丰沛而几近于掷地有声。
叶玉棠从未料到会有此一问,一时震愕。
仇静缓缓又说,“贫道或作此发问,盖因你五岁那年,贫道送你前去凤谷途中,见你颈上系有长命锁,乃是只精巧匣子。里头装了新叶与一只细小白虫,甫一看如同春蚕。后来你没有再系过长命锁,那东西去哪儿了?”
叶玉棠缓缓回想起是有那么一个煤灰的物件躺在仇欢案前,不甚起眼,没曾想是件银饰。
她微微眯眼,答道,“赠了师父。”
仇静接着讲,“八年前思州之行,贫道偶然在一位养蛊之人处见了一副画册。白玉春蚕,细如发丝,乃是一枚郭公蛊。”
此言一出,鉴心湖畔群雄齐声大哗。
少年人交头接耳,问近旁伙伴:郭公蛊是什么?
有多读了基本秘闻录的见多识广小辈,立刻背出此物来历:郭公蛊——大叶杜鹃,鸠占鹊巢,金蝉脱壳!乃是巴德雄的独门奇蛊,密不外传。
裴沁闻言一震,颤身立起,向窗边疾走几步,透过窗缝,看向湖心亭那抹红色影子。
寻戒睁开眼,见此情状,并未阻拦。
红影原本靠着长孙茂,闻言缓缓支起身子,沉默片刻,略带讥诮地反问,“仇山长的意思是,在下无父无母,少年缺爱,所以略施小计,赠师父见面大礼郭公蛊一枚,自此视在下如亲生闺女,胜于叶玉棠?”
经她提醒,仇静似乎想起什么,“否则她怎会让自己女儿孤身辗转中原北漠,却始终留你在身边?”
红影哈哈笑了两声。
仇静又追问一句,“你父亲之失,罪不及你。但就此一件事,你须得回答——将郭公蛊的匣子给你师父,是你父亲教唆,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红影垂下头,从八角亭看过去,看不见她神情,只能看到一个垂头丧气的背影。
她久不答仇静,不知究竟作何感想。
沉默之中,裴沁有些心急。
裴沁几乎能感觉到师姐抱臂立在自己面前,声音轻柔却不乏威仪:裴沁,是这样吗?
她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湖面响起的仍旧是仇静的声音:“你究竟知不知道那是郭公蛊,知不知道你父亲是大叶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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