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尧当晚是在昭王府歇息的。
次日早上径直便去了办公的地点,本以为又会看到那老秀才偷懒睡觉的画面,谁知这次一进去倒是让他微微一惊。
只见刘主簿罕见的坐在木桌前处理文书,那堆得高高的一摞儿已经消下去不少,那老头子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神色严肃至极。
只是听到岑尧进来的声音,忽然抬头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老顽童似的向某个方向努努嘴巴。
岑尧往那边看过去,见是个容色肃穆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昨日谈到的高主簿了。
只是这位高主簿的面相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了,容长脸,额间纹路极其深刻,想来此人常常皱眉的缘故。
今日这刘主簿如此积极办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位高主簿在旁。
岑尧进门许久,也不见高主簿抬头问候一二,对方只自顾自的处理着公务,旁边还候着几位仆人,被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好一顿训斥。
“这茶水都凉了,怎么伺候的呢?”“我前日整理的文书都放哪儿了?不是叫你们收拾桌面的时候不要乱动吗?”
又进进出出的来了几个仆人,要么殷勤的替高主簿斟茶,要么就低头默默地擦拭桌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去关注岑尧。
岑尧在那里站了半晌,也察觉出点不对了,敢情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呢?
他额角突了突,什么破地方,当他稀罕来么?还当块宝了,给他立规矩呢。
岑尧可不是那种站着让人欺负的人,他大步迈进去,眼神凌厉的环视着四周,“人呢?本主簿的桌案在哪里?”
说了在这办公,怎的屋内就两张大桌子,他的位置呢?
也怪他昨日走得急,没拉住刘主簿让他给自己好好讲讲里头的门道,这才让岑尧今日当值第一天就出现了这种事情,竟被人忽视了个彻底。
周围却是没人搭理他,都围在高主簿身边伺候呢。
岑尧看了眼刘主簿,这老秀才缩着脖子在一旁装乌龟,时不时地偷偷抬眼观望他们,分明是看好戏的样子,不打算出面管一管。而那高主簿呢,分明是听到了他出声,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岑尧险些没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他压着性子,盯准了一个仆人,就只盯着他,直看得那人眼睛躲闪不已,他道,“本主簿的桌案去了何处?。”
那人面上露出几分慌乱来,白着脸看了看旁边的高主簿,见人不看他,又支支吾吾的看着岑尧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岑尧又逼问他,“那桌案去哪儿领?还是该告诉谁遣人送过来?办事的又是谁,你们中哪个管这些?”
他眼睛黑白分明,狭长的眼尾上挑起来颇有气势,带着几分阴鸷的样子还当真有些唬人。
再加上他语速极快,声音又提的高,乍然听着像是在问责。
这么噼里啪啦的一连串问题砸下来,砸得那仆人有些扛不住,声音里多了几分哀求,“岑主簿恕罪,小的,小的当真不知道啊。。。。。。。。。”
岑尧心下一怒,刚要继续开口,忽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轻柔柔的声音——
“既然连分内之事都不清楚,那就自己下去领罚吧。”
那仆人脸色巨变,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之事一般猛地跪了下去,“扑通扑通”拼命的磕着头,浑身发抖,哪里还有刚才赖着不肯说的模样,“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小的知错了。。。。。。。。。”
穿着藏青色袍子的小公公缓步走进来,依旧是一副姿态恭敬不出彩的模样,只是眼神扫过地上的仆人时多了几分冷意,“杂家几日未来巡查,这西院的奴才就胆子飞上天了,连主子的命令也不听从。”
“也罢也罢,不服管教的东西那便逐出去。”
“公公——!”地上那人凄厉的惨叫一声,想扑到岑尧脚边求情,却被后面的人立马上前用帕子塞了嘴,反压着肩膀给拖了下去。
乍然见到如此情景,高主簿沉下脸来,却没说什么,只是略有些不服气的低下头。
刘主簿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老样子,抱着他的紫砂壶乐呵呵的喝着茶,一会儿看看岑尧的脸,一会儿又去瞥瞥那小公公的神色,露出怪兮兮的笑容来。
反倒是刚才还冷着脸呵斥人的岑尧被吓了一跳,连忙四下看去,见众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便也不好露怯,只挺了挺胸,继续装出一副自己也很习惯的高傲样子。
怕别人以为自己没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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