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玻璃的冷和硬,她心里的焦灼和惶恐,陈起桢每次看到宋青瑜蔫蔫的样子就喜欢拿手来贴她的额头,青瑜早有防备,陈起桢不死心,顺势就要探过身子来吻她,青瑜直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陈起桢“嗷”地一声,无比委屈地惊呼着,“喂,宋青瑜,你是属狗的吧?”
青瑜一扬眉毛,第一次充满喜悦地抗议道,“不许随随便便亲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别以为以前我睡着了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不知道,每次亲的我一脸口水,你恶不恶心啊!”
陈起桢哪会知道羞愧,即使奸计被拆穿,依旧理直气壮地笑着说道,“谁叫你每次吃那么多,害得我只能吃些盘底,我跟你说,我那是饿的,谁想真的亲你了,一睡觉就流哈喇子……”
这话说的,搞得像青瑜自己往上倒贴,抱着他的脸狂啃似地,不过说真的,好像每次他带她出去吃饭,他喋喋不休的,青瑜一个人抱着碟子把菜吃得精光,他每次都用筷子夹着孤零零的两根豇豆,嚼得“咕吱咕吱”的……
呃……青瑜自觉理亏,把头扭过去不再搭理他。
高架桥上,无数辆车从耳边呼啸而过,陈起桢刚要下高架的时候,忽然发动机的故障灯亮了起来,紧跟着引擎也突突地熄了火,陈起桢迅速将变速杆推入空档,试了几次,车子无法启动,陈起桢只好亮起警示闪光灯,将车子停靠在应急车道上。
不是说好的一千多万的豪华跑车吗?竟然就跑了这点路就掉链子,山寨版的还差不多,青瑜越看越觉得就连他这个陈CEO也铁定是山寨版的。
陈起桢讪讪地解释道,“几年前买的,倒没怎么开过。”
外面瓢泼大雨,陈起桢下车检查故障,好歹不歹地非要在这个档口熄火,连打车都不好打,青瑜明儿还要上班呢,这个陈起桢,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青瑜紧急呼叫着映雪开车来接她,可是拨了半天也没人接听,她刚想下车撑着伞在路口拦车,却听到陈起桢在滂沱大雨里忽然冲她喊道,“喂,青瑜,丝袜,丝袜,借你腿上的丝袜用一用……”
雨声太大,青瑜一时听不清楚,陈起桢不由分说地就把青瑜抱回了车里,长筒丝袜从腿根子被褪下来,青瑜顿时就懵了,哇靠,这加过我想干嘛,雨夜屠夫啊?
清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线圈脱落,他倒认认真真地用丝袜把线圈牢牢系紧。青瑜还从未看过他那样认真的样子,像一个孩子在认真细心地修改着错别字,晕黄的路灯灯光潋在雨水里,微微漾着红光,映得他的两双眸子流光溢彩般晶莹,只是脸上为何那样的苍白,像生着病。
青瑜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下车替他撑着伞,他弯腰,她亦跟着弯腰,整把伞都撑在了陈起桢的头上,而青瑜的整个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整个高架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仿佛整个的世界,只有彼此静默地守护着彼此的那一段时光。尽管浑身冷得发抖,但心却从来没有这样暖过。
因为下着雨,青瑜淋了生雨隐隐有感冒的迹象,陈起桢先开车带青瑜回了他的那套私人别墅。
青瑜依稀还记得第一天上班的时候被这个刺儿头要挟着来送快递的场景,那跋山涉水似的惴惴不安,生怕遇上的是个心理变态的网购狂人,不过说起来,这个巨蟹座的刺儿头比变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是私人别墅,但是陈起桢倒是挺会节俭的,桌子上的留声机放着胶质的黑色碟片,家具漆色圆润的泛着旧时的光泽,不是什么法国德国进口的奢侈品牌,倒有种古色古香的感觉。
玄关处有两双拖鞋,看得出一双是女式的,想必经常有女人留宿这里吧,不过这可不是她宋青瑜该操心的地方。
屋子里开着地暖,青瑜赤着脚踩在绵而软的地毯上,真丝的波斯地毯,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和玫瑰,乍看像苏绣,想必也是出自那位古老板之手,西方奇幻与东方古典的柔和,恍惚间,青瑜倒有种错穿时空的感觉。
他告诉青瑜浴室的位置,穿过他房间的时候,青瑜特地多瞄了一眼,以为能发现什么香艳的黑色丝袜之类的绯闻,刚失望地想掉头的时候,忽然陈起桢双手撑在门框上,笑眯眯地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想……”他眉毛挑得那叫一个风骚,青瑜一把捂紧胸口,很配合地惊叫道,“哼,臭流氓。”
陈起桢笑得倍儿欢,青瑜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家里洗澡,以前和幻阳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连衣服都从不忌惮地让他从帘子外递给她,那段恍若平凡小夫妻般的甜蜜时光,那些遥远的再也触不到的日子……
她打开花洒,热水顺着头发,锁骨,腿一路滚下来,水花溅起来,她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腾腾的水蒸气,镜子里模糊的自己的脸,头顶上是粉色的光,她的脸也像抹了一层胭脂,涂得太多,腻得慌,却怎么抹也抹不开,散不开的脂粉的香气……
不,不是脂粉的香气,是淡淡的血腥气,渐渐变得浓烈……青瑜忽然恍惚想起今天是生理期该来的时候,该死,她一向生理期来得都不是很准,所以也就没放在身上,怎么办,怎么办,竟然汩汩地来得如此汹涌……
洗漱台上除了男人用的沐浴露刮胡水几乎什么都没有,这下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陈起桢的衬衫太大,青瑜穿在身上跟戏台上唱大戏的似的,水袖长舞,其实心里是“咕咚咕咚”的,该怎么开口跟他说,还是直接拎着包包走人……
可是这家伙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球赛,撒腿溜不像话,她一时窘住了,赤着脚踩在光洁的瓷砖上,像玻璃屏风上绣着的一朵莲。
她的肤色本就极白,打小村里人就夸她水色好,欺霜赛雪似的白,乌黑的发丝映着两丸黑珍珠似的眸子,莹莹剔亮,可外婆时常给她梳头时却说,这丫头的头发生得这样高,却是个福薄命舛的……
暖气开得足,她的脚心手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也许是因为心里虚得慌,她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而急促,陈起桢蓦然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的时候,青瑜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去了,陈起桢却惊愕地问道,“青瑜,怎么了?”
她有严重的痛经加上贫血,此时脸色苍白里带着隐隐的疼,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是那个来了,只咕隆咕隆说要出去买点东西,反正也说不清楚,索性戛然不做声,细细的牙齿咬在下嘴唇上,留下一条失血的青痕。
陈起桢恍若瞬间就明白了,遥控器握在手里滑腻地像在菜市场里抓着一条光溜溜的小泥鳅。
他在房间的衣橱抽屉里翻到一袋开封的卫生巾递给青瑜,有些故作轻松地说道,“上一次嘉伊和幻阳来住的时候,嘉伊丢下来的,不知道过期没有,如果不能用,我再去底下的超市帮你买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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