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吓得花容失色,这样的陈起桢,他不是没有见过,可是每次提到过世的夫人时,他眉宇间的痛楚都没有这一次来得更加地猛烈,仿佛针刺般,那种近乎崩溃的不舍和依恋。Peter慌乱地抽出纸巾替他擦拭着伤口,陈起桢的神色变化莫测,他猜不透,只听得陈起桢低低的嘶哑声里有着隐忍的疲惫,“告诉他,母亲的忌日我会去拜祭,饭……”他夺回Peter手里的纸巾,兀自胡乱擦着伤口,“晚上我已有约。”
纸巾“咻”地一声丢进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桶,那样的白地红花,在大片大片的黑丝绒底子里,瓣瓣凋谢。
陈起桢怎么会不记得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像所有不愿被提起的苦难日子,母亲闭上眼睛不再睁开的日日夜夜,他总能想起那样一个邪恶而单薄的人影子。
母亲去世的那一年,陈起桢不过是十三岁,才刚刚上初中一年级,母亲有严重的尿毒症,虽然治疗艰难,但因为一直都是用最好的药物的维持和等待最佳的肾源,康复并不是没有希望的。
风和日丽的时候,他总会和妹妹嘉伊推着母亲在医院底下的小花园里放风筝,他有十岁时母亲给他买的遥控飞机,妹妹则是梳着羊角辫迎着风放风筝,他们比谁放得更高。那样地无忧无虑的快乐,他看到母亲脸上久未绽放的笑容,她已经那样瘦了,病服里的手腕在风里窸窣地擦着宽大的袖口,苍白肌肤里的青筋,一条一条,如青天底下横生的枯枝,印象里他总记得母亲的一根手指是掰不直的,嘉伊告诉他,那是父亲打他时,母亲拦着,却只听得指节“咔嚓”一声清脆的轻响,一切都只是来不及了。
他打小就嫉恨那样的父亲,风流多金,忙于事业,却对他和妹妹的学习成绩要求极为严格,考不好或是被学校里的老师打了小报告就是一顿海揍,母亲常常独自一个坐在饭桌前等着晚归的父亲,或者彻夜不归,他朦朦胧胧地醒过来去上厕所,却听到母亲极力压低的不敢诉说的啜泣声。
母亲早已听说,或者说连她都已经知道,父亲和他身边妩媚能干的霍秘书有着暧昧不清超过上司对下属的那一层关系。
有人说,母亲的苍老和日渐消瘦是自己把自己怄出来的,那时的陈起桢只记得那张狐狸精一味讨好他的脸,那足足有十来厘米高的高跟鞋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咚咚”踩成了一连串的敌军轰炸前的警报声,每一步都像是对母亲最红果果的挑衅。
母亲自从住院后,那女人时常会以秘书的身份跟在父亲后面来看望这个生命垂危的女人,她年轻漂亮,而母亲却早已没了女人的该有的光华,疾病缠身,丈夫早已出轨的不忠贞,病情一天天加重,一次次在濒临死亡的边缘被推进手术室。
在陈起桢的印象里,手术室里的灯一直都是亮得太过刺眼,嘉伊常常会因为害怕而躲在哥哥的怀里哭得睡着,他习惯性地用手去挡那些洪水猛兽似的强烈的光柱,一束一束,第一次他才明白内心恐惧的油然升起,怕失去时的爱莫能助,只是怕,怕再也来不及告诉母亲,其实他早已不再调皮,他已经开始认真地学好每一门功课,不会再让母亲挡住所有父亲本该打他的疼。
可是终究还是来不及,那晚所有的强光灯都在那一刻齐齐亮起,所有人的兵荒马乱,心肺复苏按压,电除颤,母亲一次次在强烈电压的刺激下却没有了丝毫复苏的迹象,陈起桢只觉得那样的光长久的对视只会让人忍不住要掉眼泪。
他拼命捂住妹妹的眼睛,他不愿让嘉伊看到仪器上最残忍的一刻,直到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脱下白色的口罩摇着头一脸无奈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顺变。”他看到有豆大的汗珠从医生的脸上滚下来,“啪”地一声,终于坠到地上,整个世界仿佛瞬间都静止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还呼呼地刮着,他看见母亲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目,绾发结簪。那样婀娜的身段,父亲那时是深爱着她的,妹妹总好奇母亲衣橱里漂亮的长裙,鞋架上琳琅满目的高跟皮鞋,贵到令人咂舌的口红时常被妹妹偷偷拿去画小太阳,母亲却从不责备,她只是将妹妹温柔地抱坐在膝头,替妹妹轻轻地点上一颗美人痣,“我们伊伊长大啊,也要做个大美人哦!”
西班牙式大宅外大片大片的枫叶纷纷坠落,仆人们纷纷唤着“夫人,夫人……“陈夫人对着菱花镜温婉尔雅的一笑,乌黑的发丝滑腻倾泻,盈盈美目,也曾那样惊艳的美过……耳畔温热的气息,母亲总是那样地温柔,讲话轻声细语,像青石板上的沙沙细雨……可是,抓不住,再也抓不住……陈起桢第一次感觉到杜医生说得眩晕的厉害,恍惚踩在云端,周围的世界都是柔软而模糊的,偶尔的一脚踏空,轰然倾塌,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母亲氧气罩的忽然脱落,以及临死前那拼命挣扎的痛苦,他曾看到那样妩媚蛇蝎的身影出入母亲的病房,母亲死后不久,父亲就娶了那个长久伴在他身边的霍秘书,至此,除了每年给母亲忌日的拜祭,陈起桢不再回那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喜欢你唇上的水蜜桃
青瑜下班总是磨磨蹭蹭地最后一个走,别的女同事不是男朋友骑着狂拽的摩托来接就是老公开着酷霸的私家车等候,在办公室里一个个张牙舞爪嗷嗷乱叫的女汉子瞬间调成了乖甜娇嗔的萌妹子模式,青瑜啥也没有,倒落得一身轻松。
她整理好白天寄件和发件的文件档案,关掉电脑显示屏,扭扭酸疼的脖子,舒展舒展早已麻木了的身子,那落寞寒酸的样子,就连扫楼梯的保洁阿姨也忍不住要调侃她几句,“你这姑娘,做啥子事都慢慢吞吞的,好男人当然快被别的女人抢完了,嗳,姑娘,今年有二十七八了吧,这女人啊,一过了三十就老得特别快,真得赶紧滴找个……”这样的碎碎念青瑜已经听了不下一百回了,无非就是谁谁谁家儿子是修汽车的,家里条件还说得过去,谁谁谁家儿子是搞装潢的,家里刚拆了迁,老有钱了,简直比给自己家闺女介绍对象还上心……为了显得有礼貌,青瑜每次都会点头微笑着说,“阿姨,怎好麻烦您费心……“
青瑜不说还好,一说那阿姨更来劲了,青瑜正愁着找不到机会开溜,刚好看到不远处有车子引擎熄火的声音,陈起桢从车窗里向她招手,青瑜跟看到根救命稻草似地一溜烟就上了陈起桢的那辆价值足足有一千多万的迈巴赫跑车。
陈起桢曾亲自过来拿过快递,那顶级豪华限量版的跑车外加陈起桢那骚包一脸祸国殃民的灿烂笑容,如果青瑜当时跑得慢一点的话,或许她还能听到那保洁大娘“咻咻”倒吸一口凉气的惊愕声,“嗬,这姑娘,原来跑得比谁都快。”
青瑜跑得快,坐在车里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陈起桢看了眼GPS雷达探测器的显示屏,忽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相亲?“
敢情大娘也给这位骚包总裁介绍过对象?青瑜从包里掏出化妆小镜子,重新理了理乱成鸡窝的头发,虽然很不想八卦,但还是忍不住笑着回了一句,“”我都钓了这么大一只金龟婿了,还相什么亲……”
车子蓦地上了高架桥,陈起桢点燃一枝烟,忽然“噗嗤”一声笑着说道,“那么喜欢我的钱?过不了多久我可是要成为穷光蛋咯!“
有钱人在穷人面前哭穷,青瑜真恨不得有分分钟掐死他的冲动。还有最近,他抽烟如此频繁,脸色似乎也总是苍白里带着一点青灰。虽然每次都能轻松愉快地跟青瑜斗着嘴皮子,但青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微呛的烟熏味,真皮座椅散发的淡淡的皮膻气,他身上花露水的香气,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消毒水的气味……青瑜怔怔地看着胡桃木仪表板上晃动不停的指针,脑袋里木木地像灌了麻醉……偶尔侧过头来看他的侧脸,狭长深邃的双眼横斜入鬓,高挺的鼻梁,那样的英俊,却带着疲惫的冷峻和落寞……
他突然沉默下来的时候,让青瑜有短暂的心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哪里不对劲……车子“唰”地一下减速下高架的时候,陈起桢忽然探过身子,一把吻住了青瑜,耳畔是呼啸而过的旁的车子轰隆声,像炎炎夏日扑在身上的痱子粉,风一起,温热的,猛烈的统统砸过来,渐渐地变成了飞蛾扑火……一颗心“砰砰”狂跳着,脑袋打着结,舌头发着木,全身软趴趴地攒着力气,青瑜下意识想去推他,却被陈起桢紧紧抓住放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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