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跑着躲避自己,也不愿意和他说自己究竟在害怕隐瞒什么。
皇帝往外走着,如碧绛雪一般的莲花香味弥漫在鼻端,背后生锈的树铃响了响,商辞昼脚底微微顿了顿。
他极力压下方才被容穆躲避时那股阴郁偏执的疯癫,生怕再不小心泄露出一丝半点推着这个人离他更远。
……
“阿昼,我问你啊,若我有一天变成了一朵花,你还要继续养着我吗?”
“亭枝为什么会变成一朵花?”
“哎呀总之就是变成了一朵花嘛!”
商辞昼听见自己道:“当然会养着你,只要你下次再藏的时候,不要再笨到给树后面躲了,树干根本遮不住你的衣裳,虫子也多,落下来会咬到你,你乖乖的,我便一直护着你。”
小少年果然脸色微怯,似是怕虫模样。
禁卫大多已经散去巡逻,李隋川夏侯燕等人等在门口,李隋川的手中还捏着一把长箭,箭头锐利异常,带着倒钩,不似大商工艺。
听说是那南代商人在万国集市展露了一把箭术。
“陛下?容公子无碍吧?”
商辞昼点了点头:“他累了,去牵马车。”
周围有人应声而去,商辞昼看向怀中偷偷瞧他的少年。
他怎么还能怪罪容穆対他有所隐瞒?
如若容穆就是当年旧人,那做错事情,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就是他自己,他没能保护好他甚至忘了他,谁能在重来一次之际,还能信任当年失了信约将他推入深渊的人呢?
只怕一心都要自保了,哪还分得出丝毫信任与爱意。
商辞昼眼眸一动,轻轻拿掉容穆肩头的一条绿色小虫。
少年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声朝他道:“阿昼,怎么了?”
商辞昼朝他微微笑了笑:“亭枝落了桂花,孤已经帮你拿掉了。”
-
花朝节过后,商辞昼就好像特别忙了起来,一天只能在早饭时间瞧见他,容穆如今不知道碧绛雪会挑选什么时机来给自己的头发染色,所以也着实安静了几日。
但好在他发现了碧绛雪作妖的规律,这花只要开一点,就必定会出一点事。
第一次想开的时候就叫商辞昼想起了他的故人,第二次开了一半又叫他知道了自己头发还有两层颜色,只是碧绛雪和普通的花不太一样,每每开花都慢腾腾的,似乎需要攒着很大的一股劲儿。
现如今也只能瞧见外围开了几瓣,娇娇懒懒的模样。
容穆冥冥之中隐约知道自己作为花中灵物,或许有天道庇佑,否则根本不能说明这段时日以来,城中只隐约流传花朝节当夜有一少年俊美如同花仙,但却无一人能想到他的头上来。
而那些盯着自己的禁卫们或许知道这说的就是他,但最多夸一句“容侍君”的确俊美,那等妖异状况却是忘的一干二净。
那日后来,听闻那木雕商人已经带着病妻启程回了南代,李隋川去禁卫营领了五十大板以作丢了容穆的惩戒,所有事情都好像平息了下来,但容穆心中就是有一种微妙感。
他思来想去,将这种微妙感归结于商辞昼対自己越来越好了,若不是朝政繁忙,容穆甚至都要怀疑他能时刻都盯着自己,看一天都不会腻。
而自己却対他有所隐瞒。
面対着这大商皇帝,容穆总觉得有什么在阻挡他与対方交心接触,他以前挺怕他的,现如今好像也难以信任他,只是觉得他的经历有点可怜。
但他也潜意识觉得,商辞昼和别人不一样,他深藏不露至极,心有谋算也不说,偶尔将他骗过去他都不知道。
容穆微微叹了一口气,从窗口看向玉湖位置,那里的莲叶已经浮上了水面,小花苞也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在他的投喂下个个神态饱满,连带着那日买来的南代小莲,都被这份生命力感染,彻底的抖擞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这株送给商辞昼的小莲花,发丝痒痒的在脸颊扫了扫。东宫府门前有声音传来,不一会,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商辞昼习惯带着李隋川说事情,这会儿这位少将军手上拿着一把眼熟的箭矢,神色略有些严肃的样子。
等他们走的近了,容穆才隐约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军中兵器。
“……千真万确,臣那日瞧那人不似平民百姓才会擅离职守,此类箭头的确不是猎户可以携带的规格,臣将其与当年汉口河战场上带回来的箭矢相比较,发现这枚箭尖应该是南代军中才能用的。”
商辞昼抬手接过那箭矢,在阳光底下眯眼看了看,箭带倒钩,一旦钩入人的皮肉,要拔出来一定是伤筋动骨,此等残忍兵器,只有两军拼杀时才能看到,一般小卒也根本拿不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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