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抱着小莲花崽子坐上皇驾,容穆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要被商辞昼拐着去见悯空了。
上次花朝节那件事,他心里一直拧着一个疙瘩,因为商辞昼为人太过于高深莫测,他这朵笨花,哪里玩得过计谋算尽登上皇位的天选之子。
但好在自从住进东宫,商辞昼处处照顾他维护他,让容穆微妙的有了一种将这只恶犬训成了家花的感觉……虽然这大概率只是在他面前。
但也比以前他被这人气得牙痒痒好太多了。
“阿昼,李隋川说,我们还要走一段山路?”
商辞昼嗯了一声,给他解释道:“没错,护国寺的浮沉梯从建寺时就有了,大商史书记载,因当年打天下时死伤过多,太-祖皇帝才会修建此梯宽慰亡魂,传闻只要心诚,从这道石梯上走过,心声就会被神佛听见,就会在梦中见到想见的人。”
容穆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么一个传说!”
商辞昼抬手,缓缓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浮沉梯长至千余阶,你若不愿意走,一会孤可以——”
容穆连忙摆手摇头。
都到人家的门上了,哪儿还能这么骄纵?佛门重地,碧绛雪又算是半个佛莲,多少还得给点面子。
李隋川驾车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容穆想到什么,突然轻声问道:“那你当初是不是——”
商辞昼打断他:“孤怎么会做这样幼稚的事情,那都是小孩才会信的。”
容穆长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以陛下此等性情,这类虚无缥缈的事情怎么会信。”
商辞昼笑了一声:“你说得对。”
他拆开糕点,递给少年一个晶莹剔透的青团,上面用枸杞点缀,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容穆看一眼肚子就叫了一声,他不太好意思的拿过来,边吃边含糊道:“都怪你说的太匆忙,我连饭都没来的吃。”
商辞昼抬手为他倒了一杯露水:“下次孤注意。”
容穆噎了一下,咽下口中的食物:“……你,你也别对我太好了,我虽喜欢被人养着,但你对我太好,我总觉得我得回你一点什么,否则都不能安心躺平了。”
商辞昼转头看向他,车驾颠了一个石子,让琉璃杯中的晨露洒了一点出来。
“怎么不能安心躺平,孤对你好,你只管享受着便是,不用给孤什么,孤是皇帝什么都有,只是好些年没体验过养活小东西的滋味了,亭枝如此好养,吃睡都乖巧的厉害,孤心悦的紧。”
容穆脸皮有些害臊,但因为是“植物人”脸红了也看不太出来,反而清清纯纯,抿嘴一笑的模样极为灵气。
商辞昼光是看着他,都觉得周围的空气清新了起来。
过了没一会,李隋川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陛下,容公子,到护国寺山下了。”
商辞昼掀开帘子,眼眸从车窗处看出去,护国寺的千层浮沉梯层层叠叠的出现在眼前,有小沙弥拿着扫帚在上面清扫落叶,商辞昼看了一眼,神色不动的又放下帘子。
他下了车驾,伸手,过了几息,一个小了一圈的玉白掌心就搭了上来,那手温凉如上好的玉石,商辞昼很难有光明正大牵着容穆的时候,此刻两人双手交握,竟叫他心底有细微的收紧。
怕力气太轻,扶不住他,又怕力气太重,捏痛了他。
这个力道太难把握,以至于容穆下了车,将他的手收回去之后,商辞昼的手心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攥了攥,才回头对李隋川道:“你带着其余人先回去吧,孤此去礼佛恐怕得三五天。”
李隋川看了一眼二人,寺庙树影婆娑,那少年好奇的四处打量,半分不知道天子这段时日已对心中疑惑之事有了定论。
此行来护国寺,只是上那最后一道锁子。
李隋川这段时间总做梦想起以前的事,隐约知道此事对商辞昼是何等重要,他走之前行了大礼:“臣与陛下一同长大,忠君之心一刻都不敢忘,惟愿陛下此行皆顺,神佛眷顾。”
说罢便拜了拜,利落起身带着护送的天子卫上马离开了。
商辞昼看着天子卫离开的身影,突然对容穆道:“亭枝,你看他们的衣服,是不是很好看?”
容穆愣了愣:“……英姿飒爽,极为便利,玄黑之色彰显天家宠爱,着实漂亮,陛下审美很好。”
商辞昼蓦地笑了一声,“这夸奖孤暂时收下了。”
那正在扫地的小沙弥看到山脚下那两人,忙跑过来道:“师傅今早便说寺外有喜鹊在叫,恐有贵客上门,二位施主还请上行——”
容穆眼神朝商辞昼挤了挤:他不知道你是皇帝?
商辞昼摇了摇头: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子的。
难得见他这样,容穆噗的一声,往那浮沉梯上跑了几步,两边繁盛的叶片打着转儿的围着他,几步之后才发现商辞昼还在原地看他,于是又跳下去,拉住皇帝的手:“发什么愣,我可提前告诉你,你带莲花去找那个什么悯空,我可不陪着你的,到时候我就在这寺庙里玩,你要找我,只管出门喊一声,我就会听见了!”
商辞昼:“亭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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