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终于将马车陆续隐在崖下,这样一侧有山崖遮挡,一侧有马车掩护,才算安心了许多。之后的路程,只怕不能再掉以轻心,长宁与众人安排了轮值,但凡队伍休整,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当下就命令众人原地休息,而这又惊又乱的一场战斗,也令长宁有些备受打击。与盯梢站岗的人坐在一处,长宁陷入了沉思之中,偶尔会去抬下手臂挥开面前的小虫,无意识中,那一声接一声的长吁短叹令人心碎。
长宁不知道,遥生也下了马车,在她的身后立了许久,可听得长宁声声叹息,遥生却没脸再惊扰长宁。
提着裙子转身回了马车,遥生将座位上的木板拆下,铺了被褥静躺,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屈辱。
苏家的背叛,就是遥生的背叛,她一次次的想要阻止长宁倒戈与苏家相向,竟从未预料到自己的家人会三番五次暗算长宁…
“主儿…”安常侍挠了挠头。
“安常侍,你说…我该怎么与他们的家人交代?”长宁苦闷,望着远处,几具尸首并列,被压在碎石拱起的石头包之下,长宁痛苦。
“主儿,王妃刚刚在背后看着你叹气,哭了…”安常侍也知道眼下乱,可心里头却明白在长宁的眼中,什么都不及王妃重要。
“哭了?!”长宁诧异,猛然站起身,沉眉望与那马车不见人影,“你怎么不早说?”
“王妃…王妃不想打搅您…”安常侍小心翼翼的道歉。
烦闷扶了扶额头思索,长宁有点不知所措。她什么都做不好,既照顾不好遥生,也没有野心夺下这江山。心中又憋屈又颓废,什么也想不明白,干脆先进了马车。
“娘子…”小心翼翼唤了一声,长宁见马车里已经铺开了被褥,而遥生闷了被子一声不吭,也不管自己。
脱了靴子立在边角,长宁轻手轻脚的钻进了被窝,“娘子…”
又是一声轻唤,遥生仍是未有回应,不是不肯,而是她没脸。
“娘子,你不想抱抱我么?”长宁不管怎么撒娇,遥生都没有动静。长宁知道遥
生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很何况她的心思沉重,这样的处境之下,她压根就无法入睡。只能撑着身子贴了过去。抬手拉开被子的掩盖,正看见一颗泪珠滑脱,越过鼻梁,又沉入了另一边的睫毛之中。
“娘子…”长宁心疼,伸手蜷着指节替遥生擦了擦眼窝处那狼狈的小潭,遥生终于有了反应,控制不住吸了吸鼻子,才转过身紧紧抱了长宁的腰际。
遥生鲜少落泪,每一次哭都是天塌一般的难事,少女本柔,可自打跟了长宁,便真是应了苏令卿的那句话——“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抱着怀里的人,长宁也难过,马车里寂静了许久,长宁最终妥协,低下头吻过遥生的额头,“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不再深究。”
遥生却眉头紧皱,摇了摇头。这不是她所求,夹在苏家与长宁之间,她最清楚两方这一争,唯死方休。只是奈何她没得选,就这么拖延下去,她的长宁还能侥幸几回?
“别哭了,娘子。”长宁不知道遥生在想什么,却是看着自己的娘子揪心,可除了温暖的怀抱,她真的没什么办法去化解遥生的心结。事不是因她而起,争端也不会就此停歇。
……
这一觉睡下,不是安心解乏,反倒是噩梦连连,睡着比不睡更累,当长宁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压在了遥生怀里。后背被遥生有节奏的轻拍,那节奏纠缠在梦境里,让长宁相信遥生一直都未休息。
可即便四目相对,又能说什么呢?长宁只想安稳得依靠片刻,才佯睡着没有起身。
只可惜呼吸声变了轻重,遥生便很快就有所察觉,以为是长宁就快醒来,环在肩头的手臂收了回去。刻意的疏远,才是往常里带着三分疏离,长宁最熟悉的那个苏遥生。
睁开眼看着遥生背过身子,长宁的心还是痛,她已经答应了遥生不去追究,还要怎样?敏感地感觉到遥生是生了气,却不知道她其实是在生她自己的气。
压在身上的人一直睡到了天黑,遥生便也一直沉思到了日落西沉。长宁能有现在的声誉不易,所到之处必定是民
之所向。待有一日与苏家相争,那苏家就是要站在献平君的反面遭受万民唾弃,而自己…要么陪着苏家受人厌弃,要么,将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窝里反”。
可不论做哪种选择,长宁都要面临着与自己分割的一天。分别,反目为仇将是她们的天命。不分,难道要长宁承担“爱美人,误江山”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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