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夏天,因为无人出钱雇用本·斯诺的枪和才智,他只好做起了临时牧工,在得克萨斯西部贺瑞斯·格兰特名为六根杆的广袤农场里工作。当时,格兰特已是一位七十多岁的重病老人了。一次从马背上摔下,从此,他就瘫痪在床了,但雇用人手仍然要经过他同意,本在六根杆牧场工作的第一个早晨,他就被格兰特的大儿子泰瑞领进了这位老人的卧房。
“别紧张,只是走个形式。”泰瑞·格兰特安慰本说。泰瑞大约四十多岁,身材强健。本猜想他把大部分辛苦活儿都留给他弟弟了。“整个夏天,你大概只能见爸爸这一次。”
“你们不能用轮椅把他推出去吗?”
泰瑞·格兰特摇摇头,“这么热的天,不行。以他现在的情况,受不了。对他来说,呼吸已经很费力了。所以我们才会安装那个冷气装置,你会在他的房间里看到。就好像1881年加菲尔德总统被刺后,他们在白宫用的那种。”
本茫然无措地踏进病房。在屋外只能隐约听到机器的咔嗒声,变得越发清晰,当第一股凉气朝他迎面扑来时,他看到一个棺材大小、几乎占据一半卧室的大铁箱。这就是声音和冷气的来源,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躺在床上的人吸引过去——一个白发老人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那玩意儿的?”
“爸爸,这位是本·斯诺,我想雇他在我们这儿临时干几个星期。他说他是驯马的好手。”
贺瑞斯·格兰特从半垂的眼皮下望着本,“在附近的其他牧场干过吗,斯诺?”
“这附近,没有,”本说道,“但你不会对我失望的。”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洒满阳光的窗口,从那里可以望到山谷。大约一英里之外,一座令人惊叹的、意大利别墅式建筑正拔地而起。“看起来你在那边正在盖一栋农场新宅。那么奢华的建筑,这附近可不多。”
“我的儿子们为我建的,”老人自豪地回答道,“这是我临终前的愿望。我以前总是向他们的妈妈许诺会有那么一栋房子。她活着的时候没能看到,但现在有了,老天作证!”
泰瑞·格兰特清了清嗓子,“怎么样,爸爸?我们让斯诺干上几个星期,可以吧?”
“当然,当然——看上去他像个好人。”
“谢谢你,先生,”本恭敬地答道,“你不会后悔的。”
他们离开了卧室,泰瑞说道:“我告诉过你就是走个形式。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人,但我们想让他觉得自己仍然在大小事务上有话语权。”
“积极充实的生活后却卧床不起,一定很糟糕。”
“我们尽力让他感觉舒适。我妻子劳瑞把一日三餐端过来,我和我弟弟席拉斯安装了那台冷气机。那东西运转起来要花费一大笔钱,但为了让他舒服,也值得。”
“这东西是怎么工作的?”本问道。
“我们用马车把冰块从城外运进来。这是花费最大的一部分。把冰刨碎,和盐混合在一起,制成一种盐冰混合物,放在那个铁柜上层,融化后的水滴流在毛巾过滤板上。一个由蒸汽驱动的发电机带动柜子底部的一个风扇。暖空气从外面吸入,经过过滤层被冷却。”
“应该有办法降低风扇的噪音。我敢肯定,加菲尔德总统的那台机器不这么嗡嗡乱响。”
“我想那台是安装在隔壁的一个房间里,然后由墙壁里一根管道输送冷气的,”泰瑞承认道,“但我们不能那么做,因为隔壁是厨房。我父亲坚持要住在一层的房间,这样他可以看到牧场工作情况。而那个会客室是我们唯一可以改为卧室的房间。”
本打量着主客厅里四面窗户上悬挂的厚重布帘。“如果你不介意,我提个建议,用一些那种布帘挂在冷气机和床之间,从天花板垂到地板上。一来可以减低噪音,二来可以缩小降温区域。你可以在布帘上穿个洞,通过一根管道。”
“多棒的建议啊!”一个声音在本的身后说道。他转过身,看到一个英气勃勃的女人,身着一袭坠着流苏的骑马装,站在前门旁边。“这位聪明的年青人是谁,泰瑞?”
“本·斯诺,新来的临时帮工。本,我给你介绍我的妻子,劳瑞。她打理这栋房子,这里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和我说是一样的。”
劳瑞·格兰特看起来比她丈夫稍稍年轻一些,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她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摘下帽子后,他看到她将一头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很高兴能在这里工作。”他对她说道。
她打量他一阵,然后对她的丈夫说:“泰瑞,如果今天下午你能把斯诺先生借给我用一下,我想我们可以在晚饭前就把布帘安好。”
“去吧,”她丈夫挥了挥手,说道,“我得去北边牧场看看给牲口打烙印。你帮助我的妻子,本,明天我带你到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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