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白清清嗓子,说出了那句最紧要的话。
“高人说,老爷此次这番劫难,实是因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邹思防闻言色变,有些惊怒地看向郝白:“你、你竟敢探听我宅内消息,究竟安了什么心?”
郝白料到邹思防会恼羞成怒,倒也面色如常:“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夫人昨日带人去熊家闹了那一通,如今城里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老爷得了块宝玉的事了,在下又何须去探听?”
邹思防知道事实如此,自家宅院不宁根本赖不到别人头上,只是仍有些不甘:“这便是我家事,与先生无关。”
郝白知道对方已经松动,当即语重心长道:“正是因为与在下无关,在下所言才不为一己之利。如今老爷手上的东西虽然珍贵,却也是祸患,如不赶紧处理掉,便是此番捡回一条命,日后也逃不过凶险。”
邹思防到底还是怕死,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淡。
郝白不慌不忙从一旁果盘中拈出三枚果子,在手中搓揉一番,便一一摆在邹思防的床沿上。
“邹家虽富有,却无权势,而今霍州权贵自成一体,外人难以介入,需得找块敲门砖,朱明祭便是机会。虽说名义上祭祀乃是民间自发的活动,但沈家年年都明里暗里地盯着,谁家今年献了祭品定会亲自接见一番,一来是全了自己的面子,二来也是要瞧一瞧可有新贵可供拉拢。只要老爷肯将那玉献上,则朱明祭的风头便都是邹家的了。此为其一。”
“其二,做生意讲究一个‘和’字,前些日子老爷生病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开了,便是有人传出邹家的买卖有损阴德,这嘴长在人身上,管却是管不过来的,多少会影响那些年年买药的人。买东西,求的便是心安。朱明祭是祭神的活动,老爷若是当众将所得宝玉献给神明,便是抵了之前的糟心事,堵了那些人的嘴,于邹家生意百利而无一害。”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爷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说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还未见分晓,但东西在何处已是天下人皆知,届时会有多少明争暗抢难以想象,一不小心便是惹祸上身。而高价向老爷求玉者大都不愿大张旗鼓,甚至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买卖谈成玉已离手,外人却未见皆知,老爷便成了站在明处的活靶子,有苦说不出、有理讲不清,那才真是入了困境。”
钟离竟交代他这番话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说是要他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显然是有些信不过他这张嘴。郝白背了许多遍,如今一气呵成地吐出来,倒也有几分那人说时不容置喙、丝丝入扣的说服力。
邹思防委顿的脸因为这番话而愈加沉默。
他虽贪财固执,但绝非脑筋不灵光的人,想这邹氏家业传到他手里没有败了去,也是有道理的。眼前青年这番话字字都好似敲在他心上,直把之前就埋下的那颗钉子敲得越来越深。
你说他当真不知熊家的心思?献宝不过是顺水推舟,还不是这块肥肉吞不下,拿在手里又是烫手山芋,这才到了他手里。
如今倒好,害他险些没了性命。
”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在下不负所托,已将话传到了。至于何去何从,便由老爷自个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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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回仰面躺在条凳上,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只壁虎。
她已经这样一动不动地呆了约莫有半个时辰。
腰背酸痛的厉害,肖南回微微侧了侧身,那人的身影便撞进眼眶。
钟离竟就在她斜前方的塌上坐着,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也一动未动地坐了半个时辰。要不是偶尔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她简直要以为这屋子里就她一个活人。
这是什么诡异的气氛。
肖南回在心里仰天长叹。
半个时辰前,丁未翔准备出门去探听郝白是否得手的消息,伯劳向来疑心对方,便一起跟了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屋里便是如此局面了。
距离昨日在屋中商议朱明祭的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肖南回一闭眼耳边便是那人喊她名字的声音。更别提现在那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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