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房中,花一棠已经完成了现场复刻地图,万林对花一棠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举着花一棠的画啧啧称赞,称待这案子破了,要将这画裱起来挂在家里,听得凌芝颜无奈摇头。
“死亡时间是在酉正和戌初之间,”林随安刚说了半句,花一棠脸色倏然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握住林随安手腕,眸光紧张扫过林随安的眉眼,“你——去看过了?”
林随安点头,放低声音:“我看到有人用铜钥匙打开一个箱子,箱子里是一卷轴书,书名很奇怪,写着‘花开堪折直须折’。”
“为何不等我?”
“诶?”
“下次定要等我与你同去!”
林随安纳闷:“你去作甚?你又看不到。”
花一棠手指猛地用力,捏的林随安有些疼,语气也有些咬牙切齿,“你可知你现在的脸色——总之,不可一人擅自行动!”
林随安看着他的郑重其事的表情,眨了眨眼,“你担心我啊?”
花一棠耳根一红,突然意识到林随安的目的,瞬间脸更臭了,气鼓鼓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下次尽量。”林随安笑道。
这纨绔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嗯咳咳咳咳!”靳若提声,“进场了!”
第一处探查的自然是发现尸体的床铺,皱皱巴巴的床单已被血水浸透了,四周床帐倒是颇为干净,探查现场痕迹乃是靳若的强项,但见他蹲下身,抬头望了一圈账幔,又低着头绕着床转了两圈,沿着乱七八糟的血痕开始在屋里转悠,看起来颇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万林诧异:“这位小哥在作甚?”
林随安:“遛弯。”
“……”
花一棠更怪异,走到茶案旁蹲下,端起茶碗挨个闻了闻,又掀开茶壶盖子闻了闻,最后摇扇盯着坐垫,沉默不语。
万林:“花四郎又在作甚?”
林随安:“发呆。”
“……”
凌芝颜干咳一声,“万大哥,你说是贼人入室抢劫杀人,可有证据?”
“单远明屋中的财物被洗劫一空,”万林领着二人走到东窗边,先指着书案桌角的血,和桌腿下的一大滩血,道,“凶徒定是翻窗而入,狠狠揪住单远明的头撞在桌角,将他撞死后,在屋内搜刮财物后逃走,”又向上掀起窗扇,指了指窗棂,“此处有血迹,应该是凶徒翻窗离开的时候沾上的。我估计这地上的血痕应该是翻找东西是留下的,但又觉得这血痕太怪异,凌老弟,你怎么看?”
林随安凑到窗前,定眼观察,窗棂上的血痕像是半枚指纹,不由大为遗憾,若是在现代,仅凭这枚指纹就能抓到凶手,可在这个时代,怕是没什么用处。
窗外就是客舍的院墙,窗扇距离院墙大约有七步,中间隔着草丛,草叶杂乱,似乎被人踩过,林随安不敢破坏痕迹,翻窗一跃而起,纵身跳上墙头,墙外是一条窄小的街巷,左边是死胡同,右边直通主街,街上灯火通明,正是京兆府巡逻搜寻的衙吏和不良人。
嘈杂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似乎还隐隐夹杂着琵琶乐声,林随安站起身,眺目望去,但见西边的夜空隐隐透出光来,乐声就是从光源处传来的。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靳若从窗户跳了出来,溜着天字号的后墙边转了一圈,攀上墙头瞅了瞅,翻墙跳出院子,沿着小巷走出巷口,蹲在地上观察半晌,爬回墙头,道:“有人从后墙翻进院,绕行至前门,之后又从后窗翻出,跃墙离开,从脚印判断,应该是同一人。而且,此人无论是翻窗进入,还是翻墙逃出,皆是步伐稳健,不慌不忙。”
林随安:“莫非是惯犯?”
“甚有可能。”
“可能追踪他的去向?”
“巷外的脚印太乱了,不行。”
林随安“啧”了一声,此处的现场保护工作实在太不到位了。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是否能找到目击证人,按理来说,凶手身上应该也沾了血迹——最起码鞋底肯定有血迹,在人群中定然十分显眼——但是,看万林的表现和衙吏查访的紧张气氛,竟是没有目击证人吗?
这倒是有趣了,看来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不是盗贼入室抢劫杀人,是熟人作案,”花一棠的声音从窗内传出,“单远明认识此人。”
林随安和靳若对视一眼,同时跳下墙头,从窗户钻回了屋子。
花一棠蹲在书案边,和凌芝颜一同盯着地面的大摊血迹。
万林大奇:“何以见得?”
花一棠站起身,用扇子指了指茶案,“从壶中茶水气味和茶渣状态判断,沏茶的时间大约在酉正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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