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眼底一亮,不由弯唇道:“谢钦使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不过也不劳烦谢侍卫来接,明日我自己去便可。”
谢星阑不为所动,“还是来接的好。”
秦缨笑意一散,不明白谢星阑在执着什么,她呼出口气去,“罢了,看你如何安排吧,告辞。”
她气呼呼进府,待沈珞将马车也赶进去,侯府正门“吱呀”一声关了上。
谢坚上前,“公子,今夜小人还在此守着吗?”
谢星阑道:“留个暗卫看着吧。”
谢坚松了口气,看了看这空无一人的长街道:“那咱们眼下在这里候着是因为……?”
“等,再等半个时辰,过子时再归府。”
谢坚去看谢咏,谢咏也一脸茫然,秋日的深夜已经有些寒凉了,一行人马在凉夜里候着,直等到马儿不耐地尥提子之时,谢星阑才下令,“归府。”
他看了一眼临川侯府大门,心底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又调转马头,马鞭扬起之时,座下宝骏似箭一般疾驰而出。
夜风呼啸,吹得谢星阑衣袍猎猎,恰在此时,天上乌云半散,半弯明月与几颗星子露了出来,月辉与星辉交映,映亮了秋夜暮霭,亦将谢星阑眼底的阴郁映亮,他姿态矫健地疾驰过长街,周身阴戾无踪,仪采绝艳,意气飞扬。
一路飞驰回了将军府,下马背时,谢星阑脚步轻快,眉眼明锐,将马鞭扔给谢坚,如风一般回了书房,谢坚和谢咏跟在其后,虽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这半年来,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谢星阑如此轻松自在。
待跟去书房,进门便见谢星阑又在看那份文册,但这一回,不知是文册上什么扎了他的眼,他没看多少便将文册一合,利落地放回了抽屉深处。
但轻松不过一时,很快,那份少年老成又回到了谢星阑身上,他吩咐谢坚,“明日辰时去侯府等秦缨,径直去窦氏。”
谢坚利落应下,谢星阑便令二人去歇下。
待他们离开,谢星阑独自坐在书房之中,不知想到什么,他面色一时阴一时晴,没多时又恢复了水波不兴,直等到月色再度被浮云遮去,谢星阑才起身回房。
此时已至后半夜,天穹之中又似泼墨一般,但谢星阑知道,那个心魔一般的漫漫寒夜,终于能看见光亮了。
翌日一早,秦璋听闻窦氏的案子,很是唏嘘,“这位窦大人我知道,他家中巨富,还曾帮我收过一幅前朝名画,怎么家中孩子生了这样的意外?”
秦缨道:“听说窦家近来在争夺家主之位,极可能与此有关,女儿稍后先去瞧瞧。”
秦璋轻嘶一声,“缨缨当真喜爱此道?”
秦缨颔首,这时白鸳将昨日秦缨所言道来,听得秦璋大为震动,“没想到我的乖女儿有朝一日能如此明理,你若当真喜爱此道,父亲与刑部侍郎徐傲群是好友,不若令他来传授你些许刑案之道?还有大理寺卿贺致远,他也是三法司主官之一……”
秦缨听得哭笑不得,再度感叹秦璋大抵是天下间最疼爱女儿的父亲,婉转拒绝之后,她急匆匆出府上了马车。
谢坚早在外等候,走在路上便对秦缨道:“县主,公子让小人告诉您,这窦氏虽有五房记,可他们五爷窦文珈年纪轻轻便信道,如今年过而立,却未娶亲生子,已经在城外清修多年了,还有三爷窦文彬是庶出,本就没有继承家业之权,他早知如此,一早便单干自己的产业,如今在京城有四家酒楼,都做的十分红火。”
“因此,有机会继承家主之位的,只有长房窦文运与四房窦文耀,二爷窦文德英年早逝,死者窦煜便是他的儿子,虽说家主之位都是传儿不传孙,不过窦文德早逝之后,窦煜一直养在窦少卿窦启光膝下,所以外面都说,窦启光说不定会将家主之位传给死者。”
秦缨掀着帘络听完,点了点头,“先去窦宅看看再说——”
马车沿着御街一路往南,两炷香的功夫后入了修德坊,修德坊虽不是寸土寸金之地,可就是仗着这座民坊少了掣肘,窦氏当年购置两座五进的宅院打通,又重新更改布局与园景,如今,是整个城南最为富贵气派的宅邸,其中屋阁连绵,山水楼台散布,便是皇城根下的亲王府邸都难以望其项背。
马车停在府门之外时,秦缨便见已有金吾卫和京畿衙门的差役守在外,自然是他们提前到了,秦缨快步入府,谢坚问了门外之人道:“公子和京畿衙门的人如今都在窦氏待客的前厅,县主径直过去便好。”
秦缨点头,绕过影壁后沿着廊道直走,还未到跟前,秦缨先听到了厅内里哭天抢地的吵闹声,她加快步伐,刚走入中庭,便见厅门处站着个红衣小姑娘。
那小姑娘一脸无畏地道:“是的,就是我杀了二哥……”
秦缨秀眉一挑,这么快凶手就认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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