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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琅进去后,跟着狱卒左拐右拐,终于在大狱的尽头看到了季清平。
那狱卒很知趣,给他带到地方了就自己躲到一边去,还把牢房的钥匙给了季琅。
倒不怕他直接将人劫走了,毕竟外面还有人把守,且大理寺牢房只有一个门。
几日不见,季清平有些清瘦了,看不到阳光,脸白得跟纸似的。牢房里只一张床,下面铺着草席,看着还算干净,上面有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被子,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绣工。
可跟他侯府的生活自然不能比。
即便这么落魄,他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干净的外衫上一尘不染,他坐在草席上,抬头看过来,眼中丝毫没有惊讶,好像知道他早晚会来似的。
季琅舔了舔后槽牙,垂下眼帘,动手将牢房门打开了,推开后走进去,在床边走了走,可终归也没什么好看的。
“在这里住着,挺有意思的吧?”季琅不看他,脸上笑意阴森森的,好像憋了多大的火气。
季清平面无表情:“没意思。”
“没意思把自己送进来?”季琅回过身,声音抬高了一截,“刑部大牢不够你玩的,非得来大理寺走一遭?”
季清平整了整衣摆,神色不乱:“怎么进来的。”很蹩脚地转移了话题。
季琅坐到床上,双手向后一撑,舔了舔唇,将胸中的怒火顺了顺,才有点好声好气:“我去求了沈轼之。”
季清平抬眼看了看他,闻声忍不住一笑:“你倒是一点力也不愿废,我还以为为了我,你得去求遍京中能说的上话的人呢。”
“求得再多,人不管不是也没用。”
季琅说完,突然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草席旁边,蹲下身去,双眼清冽,眼底却含着一抹逼仄。
“周樊盯着你,你早就知道了,流川也是你故意放到那让景彦抓的,对吧?对你来说,这能算事?不就是刑部几个卷宗一把火吗,你手里掌握的那些,够周樊掉十个脑袋了,用得着大揽小揽把自己送进这里来吗?”
周遭静了片刻,季清平才开口出声,却是答非所问。
“是景彦告诉你的?”
“那小子嘴严着呢,把我挡在兵马司外面就是不让进,可是清平,他越是这么做,越是心里有鬼知道吗?”季琅摸了摸鼻子,眼睛看着别处,“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他能为了自保故意跟我划清界限?再说了,你把那些案综放到我的碎玉轩里,就差把周樊的罪行写成个弹劾的折子放我床头了,我就算再笨,也不至于看不出你藏的猫腻吧。”
季清平笑了笑,对他的答复很满意,放心般地点了点头:“流川那小子,只是顺便,这两年他生了异心,也留不得了,恰好送他一程,让他为那边的主子做最后一件事。”
季琅啧了啧舌,没想到连跟在大郎身边那么多年的流川都背叛了武敬侯府,那边在侯府究竟还能渗入势力到什么程度?
“这些我都可以不问,我就想知道一点,”季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清平,“你做这些,就是为了给我铺路?”
季清平也站起了身,他一步步走近季琅,眼中焚炎寂灭,语气低沉:“做这些,不是为了给你铺路,而是让你知道,没了我,你就得一个人支撑起侯府。两人在朝,便也相互有个照应,一人蒙难,不至于全府遭殃,有一个人在外东奔西走,我心里踏实,祖母也能放心。难道你要她老人家去宫里给陛下跪着说情吗?”
他很少这样跟季琅说话,平日里念着辈分,总是毫不逾矩地喊他小叔,其实抛开这辈分,季清平更像季琅的长辈,像大哥,是支撑着整个侯府的主心骨。
但是经历这一事,季琅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不是还有二郎吗?”煮熟的鸭子,还剩嘴硬。
“二弟自有二弟的造化,”季清平皱着眉,走到烛台旁,看着明明灭灭的烛火,突然扭过头,“小叔不是想要还我爵位吗?”
季琅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但马上回过神来,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霸占着这个位子的,以我的身份……”
“这件事,从来没有人逼过你,”季清平摇了摇头,把他的话打断,“不管庶子嫡子,祖父祖母未曾亏待你分毫。”
“但是你执意如此,我也并不拦着你,正因如此,你才要好好考虑考虑今后的事。”
季琅手指动了动,脸上毫不所动:“怎么说?”
“姜家此次,是真和咱们侯府撕破脸皮了,要是不还击,好像也咽不下这口气,姜幸是怎么嫁给你的,我心里有数。就从她那里出手,给姜家一个教训,事关旧案,她当然心里乐意,可是你得知道,你们两个今后面对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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