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几心想既然已经问了,那就问个明白,于是又道:“小生唐突,敢问是何不孝之事?”
秦简犹豫再三,终于下了决心,说道:“这事说出来也是羞煞人,谁会想到女儿竟会用巫盅害父亲。她,她制癫蛊害我。”
淳于几大吃一惊,道:“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制蛊?再说,再说她为何要害你啊。”
秦简神情尴尬,吞吞吐吐说道:“若云的生母已经过世了,你昨日见到的内子,是我的续弦,我们还有个小儿,今年四岁了。想来你也知道,秦家有些钱财,若云大了,或有想法。”
“她一个女孩子,也不至于为钱财害你吧?你总归是她亲生父亲呀。”淳于几觉得不可思议。
秦简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服侍她的使女告诉夫人,若云一直埋怨我偏心,而且非常恨那个小弟弟。前几日我突然头痛欲裂,体燥心烦。夫人请了神巫查看,说是院内有鬼魅,应是巫盅作祟。而后使女打扫若云的房间,发现了写有咒诅之语的偶人,拿给夫人看。夫人告诉了我,我便说她了几句。”
“小姐可承认是她做的?”
“她只是哭,并不说话。”
“那你头痛心烦的毛病好了吗?”淳于几问道。
“还没好。夫人请了巫师捕蛊,说清除蛊毒尚需时日。”
淳于几见他脸颊潮红,凑上前端详了一番,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又托起手腕仔细诊脉,沉吟片刻,吩咐使女端一盆凉水来。
他将帛巾浸入凉水后取出绞干,敷在秦简额上,然后从随身携带的药函中取出金针,在他的足阳明经脉左右各刺了三针,做完了这些,又嘱咐使女过半个时辰将帛巾浸凉了再敷在额上。
秦简也没多问,安安静静地躺下了。
淳于几起身道:“我去街上配些药,给若云用的。”迟疑片刻,又说道:“我觉得若云不似恶毒之人,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秦简闭着双眼没答话,泪水慢慢从眼角溢出。
午后,淳于几买了药回到秦宅,就在厨房煎药。这时,秦家的仆人过来,说主翁请他过去说话。他便关照厨娘药煎好后送到小姐房里。
淳于几随家仆来到中堂,秦简坐在漆案前,面色红润,全无病态,笑呵呵地招呼淳于几过来。
淳于几上前跽坐,伸出右手手指与他搭脉,仔细诊断后笑道:“庄主脉象沉稳,神清气爽,应是病魔已去。”
秦简很好奇,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淳于几问道:“庄主前几日可曾洗发?”
秦简想了想,点点头。
淳于几解释道:“此乃重症蹶病。是因为洗完头发,没有擦干就睡觉,热气逆行侵入头和肩,引起头痛。我用冷水浸过的丝巾敷额降温,再以针刺足阳明经脉,凡三次,这病很快就会好的。我先祖仓公的诊籍中,有此病例,并非蛊毒。”
秦简沉吟良久,似乎心有所悟。淳于几见状也不便多说,即告退。
秦宅后院一处大花园,秦小夫人带着几个使女和家仆,伴着一个巫师在院子里驱鬼,那巫师拿着一把点燃的艾草,嘴里念念有词四下挥舞,烟雾弥漫。
淳于几不想与他们照面,便闪进长廊,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巫师装神弄鬼,险些撞到倚着长廊立柱看热闹的其华。
他将其华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若云怎么样了?”
其华瞟了他一眼,故作不满:“你可以到处走,我就不可以出来看看啦。”
淳于几被她回怼一句,瞬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其华呡嘴笑了笑,道:“若云刚吃了你买回的药,睡了。”
淳于几还要问些什么,却见其华眉眼弯弯,红扑扑的俏脸似嗔似笑,也不敢看她了,想问的话也忘了。
其华暗自好笑,道:“若云也许醒了,我们进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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