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汾城。
昨晚刚落了场雪,寒意侵肆。
朔朔冷风拂得到处都苍茫一片,道路两旁的香樟被积雪压出晃眼的白浪,恹恹摆动。
歌剧院内却别样火热。
长垂着的帘幕往两侧分开,乐团演奏的管笛声拢在厅内,紧贴着地板发出嗡声巨响。
主舞台顶高地阔,灯光聚集。
明炽的亮堂里,一道身影追随着音乐,四圈空转后,轻跃着由暗入明。
沉肩,直立,双臂圈圆半轻抬于空中,身形似线反绷如弦。
最后一束光定格于此。
蓬如纱的半裙像是完全绽开的蒲公英。
葛烟天鹅颈稍垂,就这样半背过身立在阴影里,眼睫轻掩。
“——完美!”负责彩排的指挥停留三秒,一声喝彩叫醒了在台下看得如痴如醉的工作人员们。
不过半秒,剧院内便由音乐的震耳变为工作的嘈杂。
今晚是汾京皇家芭蕾剧院在年末举行的城市限定盛大演出,光是事先排演便进行了不下六次。除此之外,还将是葛烟空降京芭的首秀。
以最后结束的姿势在台上静默片刻,她屏息放松,抬腿往稍远的台下走。
舞台的侧面刚好是条不长的暗色通道,此刻正聚着一群剧院里的芭蕾舞演员。
见葛烟缓缓靠近,她们也迟迟不肯散,原本用来候场的空间变成了目光追随的绝佳地点。
一行人显然还沉浸在刚才台上的那场表演里,交头窃窃私语。
“后知后觉到现在,我怎么有股被抓住心脏的感觉……”说话的女孩不敢喘大气,低低喃道,一瞬不瞬地盯着已然恢复布景原状的舞台。
“也不看看表演的人是谁。”她旁边的人及时打断,复又补充,“那可是葛烟,场场必出精品、彩排都当正式演出来的葛烟,芭蕾界的顶尖水准,她说二,没人敢称一。”
后方有人听及此,有些疑惑,“可之前不是传她状态不佳被国外‘退货’吗?虽然我看刚才那段独舞也不像是……”
“无论什么原因,她都是空降我们剧院的芭蕾首席,这排面足够了吧?不过你这‘状态论’说法存疑,今年刚结束的瓦尔纳国际赛,金奖就是她的——”
话还没落,那道身影逼近舞台边缘,见到她们便微微颔首。
一群人这会儿倒是默契地噤了声,不再开口,特地划了结界似的。
目视着对方从身侧走过。
周遭光影模糊,环境极为昏暗,却遮不住来人的好相貌。
相比较在舞台上演绎时的摄人,葛烟的本钱相当足。
吊梢狐狸眼,秀长眉,唇瓣是浅浅的红。
那双眼凭空看人便生媚,偏又像是涔了溪水般清澈透亮,两厢反差至极,更踱了层馥郁的勾人。
没去管周围人暗戳戳的打量,葛烟礼貌地打了招呼,朝后台走。
她刚转入剧院,初来乍到,暂时还没相熟的人,又接连排了两场,不免有些疲乏,只想着能小憩会儿。
然而光顾着低头没注意看路,等到有察觉时,肩侧很快被轻轻地拍了下。
葛烟讶然抬眸,“经理?”
“一个人吗。”剧院经理宋李往她来时的方向觑了下,“这是回休息室?”
“对,排完最后一场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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