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脑中,却还是不自觉地想着。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若是更快一点的话,他说不定已经知道她被皇帝留下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糜芜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她翻过身来,看着那点月光,带了几分稚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崔恕啊崔恕,这一次,终究还是你输了。”
话一出口,心底却蓦地一阵不安。皇帝今夜没有留她,万一皇帝的心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糜芜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抱住了双膝,长发散乱着披下来,像温柔的臂膀环抱着,她却突然想起今夜与崔道昀共骑之时,他与她靠的那么近,但他连呼吸都不曾乱过。
糜芜有点怔住了,模糊地意识到,皇帝虽然温和可靠,但他对她,大约并不是众人以为的那样。
她在怔忪中抱紧了自己,眉头不觉便蹙紧了。既然皇帝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那为什么又要留下她?
糜芜在黑暗中不知道坐了多久,月光的影子一点点淡了,她嗤的一笑,飞快地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担忧这些做什么?反正她的目的就是留下来,如今她已经做到了不是吗?又何必去管皇帝怎么想!
说到底总不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的运气一直都不算坏,这次,也决也不会例外!
青白的天光透进窗扇时,糜芜被宫女叫醒,梳洗完毕后,汤升亲自带人送来早膳,同时也带来了崔道昀的口谕,今日的猎鹿场,只有她和他两个,其他人不得入内打扰。
糜芜垂眸一笑,成了。
辰初出发时,皇帝带着江氏女单独前去行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座行宫,糜芜骑着小红马跟在崔道昀身后向围场走去时,无法跟从的官员和宫眷夹道恭送皇帝,无数道目光尽数落在糜芜身上,或探究或艳羡,甚至还有嫉妒。
糜芜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嫣红的唇不觉勾了起来。假如皇帝是龙,她就是龙身上落着的一只小鸟,小鸟本身不算什么,但因为身后那条龙,所以那些明明比她身份尊贵许多的人,也不得不对她仰望。
权势的滋味,可真是妙不可言。
辰正时分,崔道昀控住乌骓马,低头向身前的糜芜说道:“很好,现在你可以自己骑马练一练了。”
“我早就想自己试试了!”糜芜笑着跳下去,抓住旁边小红马的鬃毛,一跃而上,“陛下看我骑的怎么样!”
她口中啾啾地催促着,又用那根镶嵌了各色宝石的小巧马鞭轻快地抽打着马身,小红马很快就冲了出去,崔道昀定睛看着,就见她纤细的身形随着马匹奔跑的幅度上上下下,却还是稳稳地坐住了雕鞍,抓紧了缰绳,她越来越熟练,已经能够用缰绳控制方向,躲开小道上一根又一根横伸出来的枝杈。
真是个聪明大胆的小姑娘,只稍稍点拨,就能领会得这么好。崔道昀下意识地想,假如她是他和挽月的女儿,该有多好。
远远地,糜芜再次躲过一根枝杈,高声说道:“昨夜我就是被树枝挂了一下,陛下看我这次能不能全部躲过去!”
话音未落,就听她呀地叫了一声,原来是只顾着跟他说话,没来得及躲开,发髻又一次被树枝撩散,浓密的黑发落下来,厚厚地披了一肩。
崔道昀不觉露出了笑意,拍马跟上去,手中马鞭一卷,已经捡起了她掉在地上的发钗,温声向她说道:“继续。”
糜芜回过脸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跟着转回去,轻快地说道:“陛下,我敢回头了!”
“你学的很快。”崔道昀停在原地看她继续向前跑着,道,“下次再出来时,应该就能跟上朕了。”
“可是我还不会射箭!”糜芜在远处答道,“陛下教我好不好?”
“到时再说。”崔道昀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心中的惆怅也越来越深。
她是那么年轻,那么活力,如果她跟挽月毫无瓜葛,该有多好。
近午时分,侍从抬着崔道昀亲手猎到的牡鹿,跟随皇帝打道回宫,糜芜骑着小红马跟着后面,围着那只鹿打量个不停,满脸都是好奇。
鹿身上的金毗箭虽然已经取下,可皮毛上还沾着血迹,看上去并不可爱,崔道昀回头问糜芜:“不怕吗?”
虽说打着秋猎的旗号,但是随行的女眷中,除了皇后这种出身将门的,极少有人敢亲手狩猎,许多年轻女孩子只要看见血迹就是一阵尖叫,哪像她只管左左右右地围着看,丝毫不曾害怕。
糜芜笑道:“不怕。”
她策马跟上,落在他身后半个马身的距离,摇笑道:“从前在家时,什么不曾见过!陛下信不信,我还能抓蛇呢!越是毒蛇越值钱,最贵的蝰蛇五十文,能给阿爹换一件冬衣。”
崔道昀停下来,问道:“想不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好久没出现了,还怪想他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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