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京中所有的豪门女眷,似乎…少了你吧?”
刘清洵扬了扬手中的折本,目光是清明又温润的,可嘴角勾挑的那份似笑非笑,却是一反常态地难以捉摸:“你布下所谓的这场‘风月局’,唯独单单将自己,排、之、局、外。”
他一字一顿,半敛着眸光边说边走上前,步步逼近。
姜柠整个人都懵住了,只顾着随着他的逼近步步退后,直到被他逼退在玉台边缘,退无可退。
刘清洵一手撑在玉台沿儿上,另一只将手里折本利落地轻拍在台案上,“啪”的一声,又响又亮。
“怎么,我就这么差劲吗?”他困住她的身子,低眸问道。
姜柠从始至终的措词都太好了,好到她“有备而来”的目的过于明显。
可刘清洵又如何是个善茬儿呢?
贺礼是幌子,布局是幌子,天下人的知与不知都是幌子。从始至终,从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到搬出老祖宗,刘清洵听到的只有一句话,
——她不想嫁给他。
可她却不敢直说,而是给他不由分说地筑起一架“礼数周全”的道德桥。这让刘清洵的心里,总膈应着一种得不到真诚的乱象。
他有些不爽。
“你喜欢我吗?”
姜柠在万分静默的沉寂下,猛然问了面前男人这样一句话,没头没脑地。
没有敬称,没有刻意保持的距离感,仅仅,就像是此刻正面对着的是一个寻常身份的男子,她问的坦白而直率。
她问得前言不搭后语,让刘清洵有些微微失神。
“你不喜欢我。”姜柠不等他答,而是直接替他做了回答,笃定又决绝:“你只是觉得,‘合适’而已,对吗?在你眼里,我合适你的脾性,合适你认知中‘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合适成为东宫的人,是吗?”
她终于一语中的地击碎了刘清洵方才脑中的乱象。
很是,一针见血。
“可合适您的人,臣女可以写下整整九道折本。”她又重新端起敬称,也重新让彼此的身份变得无比明晰。
刘清洵神色微变,锁困着她身子的手臂不知为何便在一瞬间,松了力道,他撤开彼此间的一段距离:“你觉得自己,不合适。”
不是问句,是姜柠给他的结论,是他乱象过后所得到的真诚。
姜柠本不想将话挑的这样明白,她觉得只需要扔一个看似合理冠冕堂皇的幌子,来将这件事圆满的搪塞过去,她觉得他不会在意,可刘清洵却比她想的要更坚定。
他似乎是想要一种真诚,姜柠只好索性将话说得再明白些,给他真诚。
“是不配。”她推翻刘清洵的话,重新给出结论:“臣女不配入东宫,不配入局,不配称呼您的字号。因为……”
——我会枯萎。
姜柠徒然忆起了那日唐忱的答谢宴,她见到过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曾在心里为她定下一番“漂亮论”。
可姜柠做不到。她若失去自由,被束缚囚困在金丝笼里,终日与人虚与委蛇,她就会黯淡。会躺下,会为鱼肉而再无热枕,她无法绽放,不懂自渡,再不鲜活。
她入局即死棋。
一颗死棋,是无法辅助刘清洵操控全盘的,所以她不配。
姜柠没说,但她知道刘清洵是懂了的。
于是她换了一种说法,最后一次放下尊称,让彼此都保持住真诚。
她说:“这天下江山,千秋大业,往后是注定要你来统治的,是非你不可的。可你的女人,不是非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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