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不再与他做对视战。扬手将那份地图画轴甩将出去,唐忱微微抬手,只见画轴稳稳地落入他筋骨分明的手掌中。
随后姜柠起身,优雅地掸了掸衣衫,转身轻掀车帘儿,下令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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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西凉约莫行了三日的脚程,抵至城中,已是二更天。
街上黑得浓郁,好在有零星的两三家客栈尚未打烊。唐忱领着镖车缓缓行进,终是选了「弄里客栈」门口歇停下来。
这一路上,姜柠自始至终也未多瞧着唐忱一眼,更无甚言语交流,全程当他是个透明的。
反倒是与卫喆搭了几句话。
唐忱为几人开的房间皆是上房,挨上块儿。上楼前,姜柠故意打唐忱跟前儿略过,完全将他忽视,而后挪着步子经过卫喆身边,柔声细语地瞥下一句:
“这几日赶路辛苦你了,早些歇息。”话落,还挑了挑唇角,似笑非笑。
卫喆一时傻不愣地怔在原地,瞬间直觉身后一道炙戾的目光逼仄着自己。
事实上,这道目光大概是逼仄了他一路。
他从未如此煎熬过。姜柠与他说话,他不敢不应声,可再瞅瞅自家将军的神色,他又不敢应声。两边儿都是得罪不起的爷,卫喆只得暗自在心里叫苦连天。
哪怕叫他即刻去砍下邻国国主的头颅,都好过夹了这两位主子之间左右为难的强。
卫喆狠咽了几下口水,愣是不敢回头去看,只好被迫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净余。奈何净余故作丝毫不懂不清楚的样子,掩唇憋忍着笑意,火上浇油地添了句:“难得我家小姐记挂着你,还不快去?”
说完,便也紧跟着姜柠身后进房侍候去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主仆二人,当真一个比一个狠。
木梯廊上,终究是只留下他与唐忱二人。无奈之下,卫喆认命转身低垂着脑袋,闷声缓缓地认罪道:
“唐少……”
“睡马车上。”
“……”
……
姜柠是有些认床。
头半夜里辗转反侧了好一盼子,方稍作浅寐,多少眯了会儿。不料后半夜噩梦蛮横闯来,霎时惊醒过后,生生将睡意掐得干净,再酝酿不起来。
长吁了口气,细细凉凉,她自塌上坐了起来。
抬眼看了下外头的天色,仍是黑,只是不见那般浓郁,隐约掺进几丝朦胧的青蓝。
离天亮还有些时候。
可姜柠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索性掀了被子起身。
懒得穿戴整齐,左右这个时辰也无人迹。她随手拎了件外衫披着,甚至襦袜也懒得穿,只趿拉了绣花鞋便往外间走去。
然而刚一敞了闺门,倏然望见一抹修长身影伫立在门槛儿处,映衬着蒙蒙天色,独有番孤清的孑然寡落。
姜柠怔怔地杵在原地,肩上的外衫自长指间悄然滑落,“你、你怎么在这儿?!”她错愕出声。
这个时辰,唐忱竟会出现在她的房门口,实在意外。
“去哪儿?”
他眸色间的几丝不自然很快被掩下,徒留声线里的喑哑,蕴着不太通透的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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