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看了眼谢星阑,谢星阑寒声道:“龙翊卫早就查到了那童谣来自洛州,却苦无直接证据,后监视郑氏动向时,偶然发现郑钦私返镇西军——”
谢星阑的解答还不足以解开郑明跃的所有疑惑,正待再问,一旁面色惨白的贞元帝听完这些,竟倏地振奋起来,“好,做得好!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谢卿,朕重重有赏,朕赐你侯爵之位,君无戏言——”
谢星阑阴沉地盯着贞元帝,“姜承安,十七年了,你还要演到何时?”
众人一愕,谢星阑道:“云阳县主发现真相后,我已命人找到了定北侯府为姜仲白一家设下的陵园,那陵园内只有姜姓,并无名讳,可其中姜姓长女之墓穴,却是空的,这代表你母亲未死,后来,我又命人北去禹州,顺着杜子勤提过的杜氏远亲,找到了你和你母亲所在的庄户,永泰三年,定北侯将你们母子送到了禹州亲族之中,只道你二人是战死部下之遗孀,而你,亦跟了你母亲姓,在你十五岁上,你母亲病亡,你母亲的坟冢,就在禹州百年县以西的青鹿崖上,你还有何狡辩?!”
贞元帝瞳孔瞪着,呼吸亦疾,纵有黄万福搀扶,亦挡不住他身形微晃,如此,紧贴着颈侧的剑刃瞬间划出数道血痕——
他毫不觉痛,只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谢卿,你可是记着你父母之仇?好,你要报仇,朕替你发落当日行凶之人……”
他目光一转看向面如死灰的定北侯,“他,是他派人害了你满门,朕将他下狱便是!”
见谢星阑面无表情,贞元帝眼眶顿时赤红起来,他又看向李敖与裴正清,“郡王,裴侯,你们这是做什么?朕是皇帝,朕是皇帝啊,杀一人而利天下!朕何错之有?!曲曲几十条人命,又如何能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
见二人满脸冷色,他呼吸一下比一下重地道:“朕自坐上这个皇位,为了大周废寝忘食,朕事事以天下百姓为重,并非昏君啊!郡王,朕也是先帝之子啊!若非太后这毒妇害了我外祖父,害了我母亲,若非是她,我母亲何需逃出宫去?!若非如此,朕也生而便是天之骄子!朕、朕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朕何错之有?!”
李敖听得眉目晦暗,“从前是谢氏,往后,或许有崔氏、萧氏、秦氏或其他宗室知晓你身份有假,那你又当如何?你会否因为你的猜忌,视人命如草芥?还有,你若真像你说的以天下万民为重,为何不愿立二殿下为储?”
贞元帝惶惑摇头,“朕、朕只是……”
他喃喃有词,却答不上话,某一刻,看着殿外一张张面孔,他像被惊吓到似的,面皮诡异地抽搐起来,“不,不,朕不是姜承安,朕是李谡!朕的生母是蕲州于氏,是先帝在位时的容嫔娘娘,朕是大周李氏第十三代孙,是天命所归的大周帝王……”
他赤红着眼,抬起手,颤抖地指着门外诸人,“你们这些逆臣,不过是想造反夺朕的帝位罢了,这、这天下本就是朕的天下,你们这些奸贼,你们有违天道,终会得报——”
“应”字未出,贞元帝呼吸一窒,又猛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一股血沫从他唇角涌了出来,人亦再难支撑地瘫倒在地,黄万福骇然,德妃也哭叫起来,李玥吓得六神无主,只哭着喊“父皇”,杜巍眼见如此,心如死灰的闭上了眸子。
秦缨肃然道:“他中毒已深,会神志不清。”
事已至此,谢星阑示意谢坚将郑钦带下去,又对殿内的假道士们道:“你们也看到了,太后和皇后已是大势已去,放弃挣扎,还能为家小挣得几分宽宥,若顽抗到底,你们该知道谋反之罪的厉害——”
话音落定,太后抿唇未语,郑皇后拉着李琨满脸绝望不甘,郑明跃握着剑柄的指节紧攥,亦是不愿就此屈服,其他执剑的道士面面相觑,不多时,便有人扔剑跪了下来,有人带头,其他人更生动摇,不出片刻,殿内之人齐齐跪降。
这些人乃是郑氏养的武士,到了此时,自是以性命为重。
太后瞧见这一幕,摇了摇头,忽然惨烈地笑了起来,又悠长一叹:“罢了,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此番起事,本就是被逼而为,哀家早已想过或许没什么好结果。”
她看向郑明跃,“今日之事,是我们一手安排,与郑氏其他人、与琨儿并无多大干系,明跃,我们老了……”
郑明跃牙关紧咬,“姑姑,我不甘心——”
见此,郑皇后亦哽咽起来,太后走上前,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这些年苦了你了,这或许是天意,若、若当年哀家不让你入宫便好了……”
郑皇后勉力支撑,听到此处,心防骤溃,扑入太后怀中放声悲哭。
郑明跃僵立着,又往对面中殿房顶上看了一眼,见夜色之中,竟有冷芒簇闪,方知已到了绝路,他眸子一闭,一把将长剑扔在了地上,殿外裴正清抬了抬手,自有禁军入殿拿人。
见此,谢星阑和秦缨都微微松了口气,纵然计划周全,但他们谁都不想看到此地血流成河。
谢星阑看向裴正清与李敖,“风波初定,接下来,还要请郡王与裴侯主持大局。”
李敖和裴正清深深看谢星阑两瞬,见他一脸诚恳,心底不由一安,李敖沉声道:“先将太后几人分开关押,稍后移回宫中,今日之事,文武百官虽知晓内情,但按我的意思,未定好善后之策前,不宜宣扬太过,免得令城中人心惶惶。”
裴正清点头,“也不好令朝野动荡。”
这时李敖又看向秦缨,“县主适才不该跟进来,叫我们好生忧心。”
秦缨还护着永宁,此时垂眸看了她一眼,道:“一是见公主可怜,二也是担心他们叫了德妃与长清侯进来,便是撕破脸皮,也不会提当年之事,若是那般,那我们的布置便毫无作用了,既如此,便由我跟来揭破。”
话音刚落,殿内响起黄万福的哭喊:“陛下,陛下坚持住——”
贞元帝咳血倒地,此时气息越来越弱,失了挟持的德妃本瘫软在地,见此,跪行几步朝贞元帝靠近,到了跟前,泪眼婆娑地握住了贞元帝的手,永宁见状,亦挣开秦缨往德妃身边跑去,待到了跟前,李玥也倾近蹲下,德妃一把将二人抱住,与兄妹二人呜呜咽咽地哭作一团。
贞元帝满口血沫,已是气若游丝,此刻虚虚睁眼看到是她们,极费力地道:“玉、玉容,朕是李谡,朕是大周第十三……”
德妃骤然哭出声来,“陛下,陛下别说了,这十多年的情谊,早已比臣妾闺中时的惊鸿一瞥更深重,无论您是谁,臣妾都绝无后悔!”
贞元帝已意识涣散,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仍断断续续自语道:“朕是李谡,朕、朕是天命所归……”
他们一家哭作一团,失了挟制的崔曜看着这一幕,却只觉欲哭无泪,贞元帝最宠爱的是崔德妃,最疼爱的是五皇子李玥,且铁了心要将皇位传给李玥,他们崔氏,就算未出皇后,也本有希望出个太后,成为若郑氏一般的第一望族!
可谁也没想到,贞元帝竟不是李谡,而是个李代桃僵多年的私生子!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