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无辜的女孩相比,小姑娘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杜行从多方面寻找案例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可能有点让人背后一凉的事实,那就是受害者在遇害之前的挣扎,可能并不只是绝望。s
有一些受害者甚至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但是她们还是疯狂的挣扎,想要留下蛛丝马迹,以求有人可以发现这些找到凶手,或是给其他人留下警示。
这不是个例,没有专门关注证据痕迹这个环节的人可能不知道,这些受害者会在现场留下什么,可能是撕裂的血肉、可能是隐藏的血迹、可能是扯碎的皮肤甚至可能是掰断的指骨,总之,这是受害者另一种形式的无声反抗。
尤其是很多受害者死亡的案例之中,最终发现凶手的决定性证据还真的是她们拼命留下的这些。
杜行之前看过一些‘被强迫的时候我穿着什么’的展览,里面都是性伤害的受害者在案发当日的穿着,基本上都是保守克制、普通正常的衣服,根本没有什么想象的挑逗诱惑和故意引人犯罪,可是就是这份‘普通和无辜’还要被污名化说什么你要是不穿裙子能被伤害的人血馒头言论。
所以,但凡是有一些同理心的人类,怎么会支持受害者有罪论?本来就不存在完美的受害者,站在凶手角度说话的人是不是也未免太傲慢和凉薄?
于是,接触了很多有些类似经历的当事人,或者一些已故受害者家属之后,杜行办了这么一个小的博物馆,哪怕收益很差也一直留在这里。
林君她们每年会捐点钱来补贴亏损,一些来参观过的客人也会多少留下点存款,她们不希望‘她她的博物馆’越办越大,可是,她们也希望这样的博物馆可以留下来,有一个警醒和提示的作用。
“其实这个剧本拿奖却没有被选走拍摄的时候,我在这个博物馆里呆了一整天,真的挺难受的。”杜行没和别人说过这些话,但是在这里重回博物馆后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思考,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自己童年的悲剧,是精神状况越来越不好的养母,还是忙于事业完全不管家庭纵容这一切的养父,再长大一些,杜行看到了林君家里发生的事情,也看到了更多类似的悲剧和痛苦,他心里慢慢找到了答案。
董晓春她们总说小行是宝藏男孩,但杜行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特殊,准确来说,应该是同行都太不堪入目所以才衬托的他一个正常人变得宛如沧海遗珠,凤毛麟角。
在性别差异的问题下,大部分男性的通病都是傲慢,因为傲慢,所以他们不把女性当成同类,因为傲慢,所以过分自信的压榨女性的价值,也因为傲慢,没有足够的同理心和善意变得龌龊又猥琐。
去情感博主那里翻一翻投稿,基本上都能看到很多女网友困惑,为什么男友在谈恋爱或结婚之前都很好,可一旦确认关系或是结婚就立刻变成不上进、懒惰又油腻的存在,本质问题其实都是一样的,因为女网友付出的爱情是平等和尊重,是心心相惜和彼此扶持,但是对方付出的爱情则是狩猎和捕获,是一锤子买卖和拒绝售后。
谁会和精美的物件讲权利呢?谁会把保姆兼佣人兼欲望解决工具讲平等呢?更别说现实中大部分的情况,都是男方连伪装都不愿意伪装,直接硬来物化和奴役。
所以,情况就慢慢变得尴尬,杜行本该正常和合理的行为选择,在女性视觉里看到的是‘万里挑一和男性之光’,在男性眼里看到的则是‘虚伪叛徒和女性走狗’。
“所以,书架第二层那个《你好末日》的短篇小说,其实都是你自己的想法。”米哈经常把杜行的书房当成书店用,平时会进来翻看一些小说或是杂谈,看杜行由《她她》剧本延伸到性别不公带来的悲剧之上,突然有点明白《你好末日》这里面一些观点。
米哈印象最深的一个情节,就是杜行果然是个合格的悲观理想主义者,因为小说里预测人类撑不过两百年就要玩完。
众所周知,生物群体的数量和环境息息相关,而控制数量的根本在于雌性的生育频率和群体的淘汰数量,小说里的末日观点就和这个有关,当地球环境告急,可女性无法自主生育权利,占用大量生存资源但从种族延续上没什么用的男性又不肯淘汰,然后呱唧,地球环境崩溃不带人类玩了,生物群体自然出现危机。
小说里坚持生育是一种权利而非义务,但是男权社会妄图把女性生育权控制再分配的手段,实际上是违逆种族延续的,小说的篇幅不长,可杜行把他对爱情、婚姻、家庭和养老教育的很多问题看法都融入了进行,让米哈这种天生乐观的家伙也有一种感觉,哇,人类真的很快要玩完了耶!
现在知道杜行投的这个‘她她的博物馆’,米哈再次确信了杜行的作品,真的是全部贯彻着他的想法和理念,哪怕关注着一些很疼痛或哀切的话题角度,也在努力的想证明着什么,改变着什么。
米哈看得出杜行从博物馆离开之后心情就有些低落了,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差异,但其实情绪很容易被影响,时常变成多云转小雨,但这次不太一样,米哈认真的拉住了杜行的小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买票进入博物馆的客人们。
“其实已经在改变了,我,她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米哈把杜行的手展开后握住,一字一句的解释,“你看,之前拍《重启校园》的时候,我们担心这个网剧题材敏感没有办法播出,但是最后也播了对不对,《阿姊》也一度担心被禁,可是最后还拿了很多的奖,《多支玫瑰的她》差点被卷入舆论陷阱,但现在也在筹备宣传。”
“最重要的是,你看我。”米哈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起码我还被喜欢的一天,就证明着你的作品,君姐她们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在努力去维护和推行平等,他们能看到未来,也知道该怎么去做,更清醒也更努力。”
“我想拍《她她》,想拍一部告诉女孩子们,该怎么和她相处的剧,不管外界怎么定义,在天然的生理角度上她和她就是需要守望相助的,区别我们的从来不是性别而是思想,这部剧也会成功的。”
如果说杜行是悲观理想主义者,米哈就是头铁乐观主义者,她更容易看到希望和改变,也更容易站到最前面让别人看到她。
面对这样的米哈,杜行不可能毫无波澜、无动于衷的,他甚至能感觉到心口被什么小动物的爪子摁了一下,又酥又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想要亲近米哈的感觉。
没等杜行想个所以然,米哈就摸出手机给赵雅茴打了个电话,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才挂断。
米哈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杜行,但断断续续的回答也推测不出事情的始末,所以还是需要她再给杜行解释一遍。
“既然大家都能看到我,那让我来示范好了,来看我的生活,我的感情和我的选择。”赵雅茴之前就和米哈聊过一个相关的综艺节目,但是被米哈觉得没什么意思拒绝了,可是现在一想,这种镜头的关注本身就是一种表达。
米哈仔细想了一下时间的安排,发现在《多支玫瑰的她》宣传前后,她真的有时间来拍这么一个表达她自己生活态度的综艺,反正和其他同行相比,米哈已经是出了名的作品外很少出现的艺人了,很多米饭现在还要时不时翻翻旧糖,差点把之前一些采访倒背如流。
尤其是米哈一些特别好玩的反应和头铁语录,更是被剪成合集隔一段时间翻红一次,这粮啃得愉快且心酸,但大部分粉丝都会安慰自己没关系,米哈要忙着拍电影可能没有精力耗费在综艺拍摄这些非主营业务方面,这种专心工作的劲头很好,她们忍住不羡慕别家露脸频率极高的爱豆。
反正米哈但凡出场,就是一周走起的时间徘徊在热搜榜上,不管是粉是黑是路人都能看到的那种,米饭们想一想这种高攻的精准打击式露脸,也能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
这些都是自认为综艺感很差、采访黑洞的米哈所不知道的,她不会唱歌讲段子,也不会展示高超的社交手段,有的时候采访还让记者要么哭笑不得要么被怼到脸黑,赵姐其实没少给她介绍综艺拍摄,但都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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