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了阿练一眼便走开了,似乎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替临光侯叫一下她的女儿。
而在前头走得飞快的樊昭,直到拐过了一条小径才停下脚步。
她身后的侍女喘着粗气追上来,无甚仪态地抚着胸道:“女郎你跑什么啊?这沛侯还能把你给吃了?”
樊昭啐她一口:“你懂什么!你不晓得我一见着他有多害怕,连腿肚子都在抽筋,恨不得立刻马上在他眼前消失。”她又想到自家母亲说过的话,不由得哀嚎一声,“让我嫁给这么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侍女觉得她是大惊小怪:“我觉得沛侯人长得不错啊,腰细腿长的,就是面冷了点。”
樊昭习惯了自家侍女的不着调,冷哼了一声:“他跟匈奴人打仗,受了重伤在战场上躺了十几天都没死,你猜猜看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侍女惴惴道:“怎么活下来的?”
樊昭凑到她耳边,阴恻恻地道:“听说是吃人肉。”
“啊——”小侍女尖叫一声,被樊昭一把给捂住了,“喊什么喊,出息!”
小侍女腿都吓软了,再不敢说那沛侯还不错了,再一想想,那人似乎的确是一身的血煞气,吓人得紧。
主仆俩想到一处,都心有戚戚然,不敢再提,安安静静地往回走。
……
朱虚侯自然也听说大长公主来时带了一个美貌绝伦的小女郎,心中猜到是阿练,不由得高兴起来,兴冲冲地去了正厅,又听说阿练跟着樊昭她们一起去了园子里,便也找去了。
恰在一丛蔷薇花架下面看见了阿练。她今日穿着浅黄色堆花曳地长裙,同色轻容纱大袖长衫,轻飘飘的如流云一般。蔷薇花易落,风一吹就拂了她一身,衬得阿练宛如花中仙子。
阿练也看见他了,等他走过来,向他见礼:“将军。”
在刘章心里,两人的关系早已是非比寻常的亲密,因而抬手虚扶住她,又道:“实在对不住,前些时日非我失约,实是有事走不开,后来遣人去寻,又被告知你已回到家中。这两日我去找了你几次,下人都说你不在。”几天不见,刘章其实也颇思念她。
阿练默了一下,因为她不知道刘章曾找过她,公主府里没人告诉她这件事。不过这也并不要紧,因而她道:“将军客气了,我没有怪将军的意思。”
刘章其实是个急性子的人,他看上了阿练,觉得对方适合自己,而且从她的态度来看,她对自己也并非无意,于是很干脆地道:“在下年已弱冠,家中父兄一直催促婚事,此前因未有心仪之人,所以一直拖着。自见了女君风采,倾慕不已,欲迎娶女君,不知女君意下如何?”
阿练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坦白说,这的确是她一直以来期待的结果。吕嘉是她的仇人,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在不牵连到公主府的情况下为自己报仇,嫁给朱虚侯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因为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吕氏。
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眼下她倒也不感到很意外。平心而论,她是该立刻就答应下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始终有一道坎,迈不过去。
朱虚侯见她沉默着,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只道这是出于小女孩的羞怯,而自己这样向她求亲,似乎有些过于莽撞和直白了。
他道:“我知道这话实在是有些突然,或者你需要一些时日来考虑一下?对了,我是不是应该问一下阿笙表弟?他毕竟也是你的兄长。”时下女子的婚姻虽然可以自己做主,但是问过家长也是最基本的礼仪。
“问我什么?”一道低而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练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对上霍笙的视线,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心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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