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还好吗?”魏惟一看着矮他两个台阶的人的发旋,又问。
蒋均良转身,仰头笑了笑,“不用担心我。”
“我最近在实习,你不敢想我刚刚是从相亲现场跑过来的。绝了,我单位的同事们真的绝了。”
“相亲?”
“对啊,我还这么年轻,居然让我去。哦,对了,那个女的都是快三十了,但是高学历高收入,也挺厉害的。”魏惟一滔滔不绝。
蒋均良打断他,“回去吧,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蒋均良的妈妈尽管脸色苍白,但还是那么有气质,温柔地和魏惟一说话,言语间提起蒋均良,露出一些更柔和的笑,还说蒋均良朋友不多,见到他很开心。
探视完,魏惟一回了宿舍,路上眼前不断浮现出蒋均良妈妈的脸颊和话语。生命真残酷啊,一瞬间就把人的活力和时间都夺走了,爷爷是,奶奶是,蒋均良的妈妈也是。
后来魏惟一又去了一次医院,那会儿蒋均良不在,他问了阿姨才知道他已经实习去了。
阿姨的身体越发羸弱,毫无血色的脸上那抹平和的笑容看着更令人揪心。叔叔似乎请了假,一天到头都陪在自己的妻子身边,话语间耐心又恳切。这个忙碌了大半辈子的人,终于因为发妻的健康停下了脚步。
阿姨醒着的时间不多,但是一旦清醒,他们大部分时间不说话,只默默对视着,脉脉含情,好像都知道彼此想说的是什么。魏惟一呆久了,有时看到这样的画面,会觉得鼻酸。
他告诉蒋均良这些事,电话那头一般都很安静,只有寂寞的风声。有一两次他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于是义正严辞道:“蒋均良,你不能抽烟。”
那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你多说说话,我想听。”
“说什么?”
“什么都行。”
魏惟一话很多,他毫不费力地把自己的生活编成故事说给蒋均良听,有时候他会添油加醋,听的人就打断他:“别扯淡。”
魏惟一不服,“你怎么知道我在扯淡?”
“你一瞎说,话就成倍率增多。”蒋均良说,“可惜你平常话也多,别人听不出来也很正常。”
魏惟一佯怒道:“滚。”其实他心里高兴,好像在蒋均良那里,他的不一样又得到了验证。
毕业前夕,魏惟一时隔一个季节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蒋均良那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还戴着深蓝色的领带,风尘仆仆地从上海赶过来。
魏惟一见到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几步,他第一次看到蒋均良穿西装,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迷人。那种令人眩晕的气质,不慌不忙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蒋均良的父亲声音压低,比上次暗哑不少,“你舅舅那边怎么说?”
“他大女儿马上要结婚了,小女儿在高考,拿不出多少钱。”蒋均良补充了一句,“他拿了十万。”
蒋爸用粗糙的手狠狠搓了搓脸,闭上眼睛吁出一口气,“他也尽力了。”
蒋均良似乎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片刻后才问:“我们还有多少钱?”
“还有三十万,后续花费大约还得要几十万,肯定是不够的。”
“不是还有能借钱的人吗?”
“是啊。”蒋爸苦笑,“问题是人能出这么多钱吗?”
魏惟一的拉链刮在墙上,发出呲啦的声音,引得走廊上的两人转身看过来。
“好久不见。”蒋均良朝他点头,走过来。
“你实习结束了?”
“嗯,这些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魏惟一不太好意思地傻笑,“我就是偶尔过来看看,也没帮上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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