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慎之又慎,不愿错过其他可能,见她小脸皱作一团,恨不能立刻为他参透真相,谢星阑胸膛起伏了一瞬,“秦缨——”
秦缨转过身来,“嗯?”
便见谢星阑两步走过来,双臂一合,将她拢在了怀中。
秦缨眨眨眼,“怎么了?”
谢星阑呼吸落在她发顶,臂弯亦越收越紧,语气深重道:“我从前,总以为自己是最不幸之人,但如今,才觉我是何其有幸。”
秦缨眉眼微弯,亦揽住谢星阑劲瘦腰身,“万般不顺尽归尘土,往后谢大人自会平安喜乐,称心如意……”
……
秦缨回府,便对秦璋说起了定北侯府那“忠义”二字。
秦璋语声悠长道:“与西羌打仗之时,还没你爹爹呢,后来听你祖父说,当年杜渊为了打退西羌敌军,差点连命都没了,因此肃宗赐字,赐丹书铁券,朝野内外都无二话,到了杜巍这一代,北府军的军权还是牢牢握在他们手上,而杜巍一门心思效忠皇室,别看崔氏更得盛宠,但在陛下心底,对杜氏的倚重半分不少。”
秦缨听闻此言,忧心更甚,接下来几日,不时遣沈珞往衙门走一趟,再未亲去探问进展,而上元夜那场大雪之后,竟连着晴了六七日,积了一冬的冰雪,在几日之间逐渐消融。但与此同时,城内因气候多变而生的风寒之症亦见多。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三这日,秦缨再度入宫求药,她这半月间来了多回,与长祥也算熟稔,今日一来,长祥便道:“算着时辰,侯爷的药也用的差不多了。”
吩咐了药房制药,长祥便陪秦缨等在廊下,今日又是个晴天,午时烈阳当空,还有几分燥热之感,长祥便道:“今年的气候真是古怪,大雪后回暖的这样快,这才几日功夫,屋顶上就剩那么点雪块儿了,真是得祭天,万一再来个旱灾,可就糟糕了。”
秦缨倒不觉是天象古怪之故,但长祥的担忧也并非多余,“雪灾之后常有饥荒,就看西北的大雪是否停了,若这个时候化雪,百姓们还来得及农耕。”
长祥笑道:“正是此理,待天气暖和起来,侯爷的腿疾也会不药而愈。”
说至此,长祥又问:“侯爷这几日可有缓解?”
秦缨欣然一笑:“已缓解许多了,公公果然所言非虚,此前大雪天,父亲便已行走无碍,久坐后也不觉膝头刺痛,他十分满意。”
长祥笑呵呵道:“已经贴了六程,要贴上至少七八程,方才能大好,正好如今天晴,后面侯爷养护得当,未来几年都不会再犯。”
秦缨一听,差点念一句“阿弥陀佛”,又转而问:“公公此前说,这药是先帝一朝,一位神医研制?可是宫中御医?”
长祥笑意微滞,“是御医,不过听说后来获罪了,不提也罢。”
秦缨眉尖微蹙,“可知是何罪?”
长祥回想着道:“小人还是初次接触这虎骨膏时,听当年御药院的老太监们提过,但是何罪,他们并未说明,应该是不小的罪过,他们提起时,也是一副宫中禁忌的模样,那之后,小人便不敢再问了……”
秦缨正心生怀疑,却听院门外响起一串急促脚步声,下一刻,一个小太监捂着左脸跑了进来,“祥公公,求您赏点解蜂毒的药吧,可了不得了,小人要痛死了。”
长祥“哎哟”一声,上前道:“让我看看?”
话音落下,小太监放下手,便见他左脸被蛰出一个大包,连眼睑都肿胀起来,长祥看实在严重,便道:“你稍等等,我去给你拿。”
小太监又道:“多给些,我们四五个人全被蛰了。”
见秦缨在此,小太监又连忙行礼,秦缨打量他一瞬,看他袍摆与鞋履上多有泥渍,不由问:“这是在哪里受的伤?”
小太监哭腔道:“在未央池,未央池的大雪积了一个冬,如今天气转暖了,小人们便去打理荷花池,可谁知那荷花池边的荒草丛里,不知怎么藏了一窝毒蜂,如今天热了,它们也躁动起来,我们无意间惊动,竟追着我们几个蛰……”
长祥这时拿着药膏走出来,问道:“那毒蜂呢?可曾点一把火烧了?”
小太监苦兮兮道:“是想烧呢,可毒蜂全跑进紫竹林躲着了,那紫竹林可不敢烧啊,如今得想法子撒药驱赶呢——”
小太监话音刚落,秦缨眉头一竖,“你说毒蜂跑进了紫竹林里?”
小太监点头,“是呀,好大一群呢,全躲进去了,好像本就是倚竹而生的毒蜂,可不好驱除,总不能把竹林都烧……”
小太监未说得下去,因他眼睁睁看着秦缨变了脸色。
秦缨秀眉紧拧,呼吸也紧迫起来,目光几沉后,她转身便朝外走,“等我回来再制膏,我要先去未央池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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