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庄打趣道:“古人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你吧。xwanben我在宫中坐着,听得消息还以为是讹传。”
陵容接口道:“还是皇上身边的李内侍传了旨意下来,我们才信了。急忙拉了眉姐姐来给你道喜。”转身向眉庄道:“我说的不错吧。我们可是拔了头筹第一个到的。”
眉庄笑道:“那天夜里抽的花签果然有几分意思,可不是你承宠了么。”忽而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皇上可临幸你了?”
我不由得面红耳赤,陵容也红了脸。我低头嗔道:“姐姐怎么这么问。”
“你且说,自家姐妹有什么好害臊的。”我摇了摇头。眉庄惊讶道:“果真没有?你不欺我?”
我红着脸,低声道:“妹妹在病中,怎好侍寝。”
眉庄拍手道:“皇上果然看重你!这未曾侍寝而晋封的大周开朝以来怕是少有的啊!”
我并不如眉庄期待般欢喜,静了片刻,才道:“正是因为未曾侍寝而晋封,这隆宠太盛,恐怕反是不妙啊。”
陵容亦是皱眉道:“怕是明里暗里的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
眉庄微一变色,沉吟片刻道:“如今你深受皇恩,她们也不敢太把你怎么样。只要你荣宠不衰,行事小心,也不会有碍了。”又问:“听说余娘子突然遭皇上厌弃降为最末等的更衣,与你晋封的旨意几乎是同时传下来的,中间可有什么缘故?”
我叹气道:“正是她在上林苑中出言羞辱我,才引起了皇上注意。”
眉庄挑眉轻轻冷笑一声,道:“瞧她那个轻狂样子,连比她位分高的小主都敢出言羞辱,当真是自取其辱!”
陵容接口道:“这样更好。有了她做榜样,就没人再敢轻易招惹姐姐了。”
我仍是发愁:“若是弄巧成拙,一旦失宠,岂不是连累甄家满门。”
眉庄握住我手,正色道:“事到如今,恐怕不是你一己之力避得开的。你已经受人瞩目,若是现在逃避,将来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她手上加力一握,“况且,有皇上的保护总比你一个人来的好吧?”
陵容拍拍我的手安慰道:“姐姐别忧心,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身子养好,成为名副其实的莞嫔。”
眉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点头道:“陵容说的不错。只要你我三人姐妹同心,一定能在这后宫之中屹立不倒。”
[卷一正文:第十七章侍儿扶起宠娇无力]
眉庄和陵容走后,棠梨宫中又热闹起来。那热闹从皇帝丰厚而精美的赏赐一样一样的进入我的宫室开始,由于有了皇帝介入的缘故,这热闹远远胜于我入宫之初。
我突如其来的晋封和荣宠引起了这个表面波澜不惊的后宫极大的震动和冲击,勾起了无数平日无所事事的人的好奇心,以至于几乎在我晋封的同一刻被贬黜的余更衣的故事像是被卷入汹涌波涛中的一片枯叶般被迅速湮没了,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没人再关心她的存在,昔日得宠高歌的余更衣的消失甚至不曾激起一丝浪花。而后宫众人的好奇心伴随着羡慕和妒恨以礼物和探望的形式源源不断的流淌到我的宫中,让我应接不暇。
日暮时分,皇帝终于下了旨意,要我除他和太医之外闭门谢客好好养病。终于又获得暂时的清闲。
我在这生疏而短暂,充满了好奇、敌意和讨好的热闹里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我决定以迎接战斗的姿态接受皇帝的宠爱,奉献上我对他的情意和爱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条充满了危险和荆棘的道路。但是那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和皇帝玄凌的笑容为我开启了另一扇门,那是一个充满诱惑和旖旎繁华的世界,是我从未接触过的,尽管那里面同时也充斥着刀光剑影和毒药的脂粉香气,但是我停止不了我对它的向往。
这个晚上我在镜子前站立了良久,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独自关在后堂里,然后点燃了满室的红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穿上最美丽的衣服,戴上最美丽的首饰,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又脱下。我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美好的年轻的脸庞和身体,忽然怀疑我是否要这样一生沉寂下去,在这寂寂深宫里终老而死。这让我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两个成语,叫做“孤芳自赏,顾影自怜。”
玄凌的出现让我突然爱上《诗经》和乐府里那些关于爱情的美妙的诗句。即使我在以为他是清河王之后决定扼杀自己对他思念,可是我无法扼杀自己的想像。在我的想像里,那些美好的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一律成了我和他。在那几天里我一直怀疑这样的想像会不会持续我的一生,成为我沉寂枯燥的生命里唯一的乐趣;有时,我会想,温实初冒昧的求婚和这个明朗的春天是否会成为我唯一值得追忆和念念不忘的事。我甚至想,如果如眉庄所说,依靠皇帝的力量,我的家族能否有更好的前途,我的人生因为他也许稀薄也许厚重的宠爱而变得更有意义一些。
我在自己的身体和面容上发现了一些蛰伏已久的东西,现在我发现它们在蠢蠢欲动。很好,它们想的和我一样。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我要一个最好的开场,让我一步一步踏上后宫这个腥风血雨之地。
我一件一件无比郑重的穿上衣服,打开门时我的神色已经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我对小连子说:“去太医院请温大人来。”
温实初到来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我摒开所有人,只留了流朱浣碧。见他急切的神情,我已了然他听闻了这件事。宫闱之事,盛衰荣辱,永远是不长脚又跑得最快的,可以遍布到宫廷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里,连最细小的门缝里,都隐藏着温热的传闻和流言。
我开门见山道:“躲不过去了。”
他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转瞬间目光又被点燃,道:“臣可以向皇上陈情,说小主的身体实在不适宜奉驾。”
我看着他:“如果皇上派其他的太医来为我诊治呢?我的身体只是因为药物的缘故才显病态,内里好的很。若是查出来,你我的脑袋还要不要?你我满门的脑袋还要不要?!”
他的嘴微微张了张,终是没说出什么,目光呆滞如死鱼。
我瞟他一眼,淡淡道:“温大人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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