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囚牢干净整洁,被褥齐全,饮食也好上许多。比起初时的糟糕,几可算是天上地下。他怎会不知,能获得这般优待,必定是九微托嘱紫夙的结果。
九微挑了挑眉,忧心既去,一贯的促狭又泛出来。
“听说紫夙来过几次。”不怀好意的笑,目光上下打量,“她说过些什么?”
“无非是拉拢之类。”
“就这?”九微压根不信,笑得极其暧昧。
“嗯。”看着对方的诡异的表情,他好气又好笑。“你想听什么。”
九微遗憾的撇嘴,把他拉起来推出囚室。“想也知道没什么乐子,你那死脑筋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再次回到水殿,恍如隔世。
六翼喜出望外,围着他说个不停,半晌才在赤雕的强令中退下去。
洗漱更衣,重又整洁如常。
走至迦夜的房前,恰逢绿夷端着托盘而至,盘中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纱棉,他心中一紧。
“她受伤了?”
“回公子,雪使说略有轻伤,吩咐小婢取来候用。”绿夷自然知道问的是谁,敛妆垂首道。
“迦夜可在房中?”
“雪使早前在沐浴,现下大概已休憩。”回答并不太肯定。
他接过托盘,轻轻敲了敲门,全无声息。
“你先下去。”
看着绿夷走远,他推门踏入室内。
偌大的房中空无一人,他微一犹豫,走入相连的隔间。潋滟波光在室内明灭,摇曳不定,是迦夜私用的浴池。池中之水引自山泉,常年温热,她每次杀人后都有沐浴的习惯,多年一直如此。
池前有一扇锦屏挡住了视线,他将托盘轻轻搁至屏边,正待退回,哗的一声水响,仿佛有什么自水底翻上来,一声疲倦的叹息回荡在室内。
静了半天,听得离水的脚步,一只手从屏障后伸出,捞过了托盘。
雪白的臂上缀着鲜红的守宫砂,但令人震讶的却是青紫咬痕,掐痕,淤伤的印记触目惊心。
浑身的血液蓦然冰冷。
一瞬间明白了许多,却不敢相信。
脑中空白一片,无意识的冲过锦障闯入了水雾氲氤的室内,他本能的想求证什么。
迦夜坐在池边,纤细的腿垂在水里,湿淋淋的长发搭在身前,瘦弱的肩胛上有一道狰狞的裂伤,她轻曲腰肢,艰难的给自己上药,小脸在水气中更显苍白。身上诸多青青紫紫的印痕,又以胸前最为惊心。
猝然听见脚步,她抬起头,刹那怒极,素手一掀,托盘连同其上的瓶瓶罐罐一并飞起,破空砸来。
他没有避,一只玉瓶掷中了头部,力道如着重捶,眼前一黑,冲力带着他退了几步,已然置身浴室之外。
一缕鲜血顺着额角流下,他只是愣忡。
耳畔嗡嗡作响,适才见的情景仿佛烙在了心底,烫得神智全无,心神欲裂。
不知过了多久,迦夜自屏后踏出。
黑发犹在滴水,零落的披散两颊。衣襟略为散乱,仍带着雾气湿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在床畔坐下。
“你出来了很好,下去休养吧。”
寂静许久,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用了什么办法。”
“你不是猜到了?”迦夜一只手拭着长发,脸白的近乎透明。“色杀。鄯善王多诈难测,唯好幼女,我便利用了这一点。”
“你从来……不用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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