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说话都使劲喘着气,“谢谢你啊,丫头!多亏了你……”
“没事,您没受伤吧?”段子矜蹲了下来,弯曲的脊背撑着她略有些紧身的上衣,皮肤摩擦在衣料上,她的眉头不由得皱紧了许多。
老乞丐摇头摆手,“我没受伤,丫头,谢谢……”
“那就好。”段子矜扯了下唇角,对他告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刚转过身要离开,就听后面的老乞丐哑着嗓子喊她:“丫头,你后面的衣服破了,是不是伤着哪了?我带你去趟医馆吧,就在临街,近得很,不耽误你办事!”
段子矜对他的好意很是感激和无奈,正准备开口婉拒,忽然想到什么,眸色一深。
她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老乞丐,“老伯,您是不是镇子里的人?”
“是呀!”
段子矜忙道:“我不去医馆!老伯,您能不能带我去另一个地方?”
……
眼前,是一座飞砖碑式的门楼,墙楼左右各镶嵌着一幅龙凤祥云的石雕,中枢高耸,东西夹峙。高而宽阔的大门两侧,两尊门鼓相对而立。门后拥一片青瓦白壁的院落,深墙幽闭,马头翘角,墙线错落有致。
典雅而传统的徽派建筑,彬彬合度,细节考究,一砖一瓦间皆透着寻常百姓无法比拟的高贵。
只是这份高贵,却早已是过去——
墙上的斑驳,石缝间的青苔,还有那块被风蚀了的匾,无一不见证着一大世家的衰亡没落。
这里,曾是江临母亲的娘家。
匾额上,仍能辨认出一个大大的“陈”字。
段子矜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她握紧了五指,几步走上前,伸手要去推那木门。
老乞丐原以为她只是普通游客,随意来逛一逛,没想到她此刻的架势,竟好像要进去一般。
他立刻叫住她:“丫头,你要干什么去?”
段子矜动作一顿,低声回答:“我进去找人。”
“这座院子荒置很久了,里面的人早就搬空了。”
段子矜“嗯”了一声,却没解释太多。
今天下午她去拜访陈周氏时,问过她陈家宗祠在什么地方。那时陈周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打听这些,只回答说,陈家自己修建的宗祠,就在老宅的后院里。
其他的,陈周氏却是不肯再多说。他们四人也不愿意把江临失踪的消息告诉老人家,让她白白跟着担心……
段子矜不顾老乞丐的劝阻伸手一推,紧闭的两扇大门纹丝不动,她的手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土。
怎么会?愕然了几秒,她不死心地使劲又推了两下。
老乞丐也划着小榻凑近了些,指着门上造型奇特的物什说:“这门是从外面落的锁,里面不可能有人。”
段子矜的心顷刻间被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
难道江临根本没来祁门?难道他已经被那些想对他不利的人抓住了?
“丫头,你要进去找谁呀?”老乞丐问。
“我……”段子矜开口,嗓音沙哑,“找我男朋友,他认识这家的女主人。”
“你男朋友?”老乞丐打量了她一眼,这丫头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样子,她男朋友能有多大?他沉吟道,“这院子三四十年前就没人住了,他怎么会认识陈家人?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镇子上还有其他姓陈的人家,我带你过去看看?”
“不,就是这家!”段子矜摇头,她快要急疯了,偏偏脑子还是冷静的,“他和这家人有些渊源,每年都会来给陈妙清女士烧纸上香……”
玉壶烹苦雪,妙手试清茶。这话,指的便是四十二年前,陈家那位在烹茶鉴茶之道上,堪称颖悟绝人的天才少女,陈妙清。
老乞丐面容一僵,神色竟比半小时前听她提起陈家时更不自然。
半晌,他声音微冷道:“陈妙清,她不在陈家宗祠里。”
“什么?”段子矜一愣。
“她当年做的事,让陈家、乃至整个祁门都丢尽了脸。”老乞丐提起这事,仍是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才慢慢平静下来,“陈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立了惩戒,陈妙清……生不得与祭,死不得入庙。”
段子矜震惊之余,隐隐明白了为什么先前干果店和五金店的老板提起陈家,都是一脸深恶痛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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